當又一個人拿出類似的憑證時,守衛多了個心眼,接過憑證細瞧,沒想到對方直接轉身跑了。
守衛剛要追,忽然聽見上司的聲音:“守好城門,這些日子不要隨便放人進城。”
守衛心裡咯噔,他已經守了三年城門,知道每次有這樣的命令,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保不齊是哪裡受了災,難民即將湧入京城。
天子腳下難民太多,豈不是在斥責天子失德,官府無能。
守衛心情沉重,他抬頭看著天上一閃不閃的日光,良久歎了口氣。
不好的預感終究成真,至第二日時,城門突然湧來大量衣衫襤褸的百姓,黑壓壓一片。
他們蓬頭垢麵,裸露的黝黑皮膚在太陽下泛著油光,踩著不成型的草鞋,甚至大多數人是光著腳踩在滾燙的地麵,可無一人在意,他們聚在城門處,懇請守衛放行。
人多勢眾,守衛幾乎抵擋不住,怒吼聲,懇求聲,婦孺的哭泣聲混合在一起,逼得人崩潰。
“退下,都後退!”
援兵趕來,齊齊豎起長木倉,對準了城門處的百姓。
領頭的男人骨瘦如柴,他雙腿一彎,朝著守衛跪下,他身後的難民也跟著齊刷刷跪下。
“大人,求您讓我們進去吧。再不進城,我們會死的。”
“大人,求您可憐可憐我們,我們家鄉遭了旱,顆粒無收,實在是沒法子了。”
“大人,求您讓我們進城吧。”
“大人……”
守城官兵不為所動,隻有木倉刃在烈日下閃著鋒利的光芒。
“荒唐!”養心殿內,一封奏折劃過空中狠狠砸在地麵。伺候的宮婢太監瞬間跪了一地,噤若寒蟬。
天子龍顏大怒:“季縣的縣令是乾什麼吃的,朝廷早已撥下賑災款,為何百姓依舊流離失所。”
汪忠義心知肚明,那筆賑災款肯定被貪了,但造成如今這種局麵,肯定是底下人貪心太過。不但沒發一分賑災銀,甚至還從百姓那裡又搜刮了一通。
不過想到才到手的巨額孝敬,汪忠義小心道:“聖上,會不會是災情過重,而底下人不知事情嚴重性,將災情往輕了報,所以導致朝廷錯估,賑災銀撥少了。”
元樂帝沉臉不語。
汪忠義見狀鬆了口氣,看來聖上的怒火暫歇。他斟酌用詞,猶豫道:“聖上是明德之君,下麵的官員肯定事事以您為榜樣,力求做到仁厚有為,他們輕報災情,或許也是為了儘可能靠自身解決百姓之苦……”
殿內寂靜無聲,跪地的宮婢太監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汪忠義的額頭也控製不住冒出汗,滴答砸落。他頭更低了些:“如今百姓聚在城門,當務之急,還是要想法子安置流民。不知聖上心中可有人選?”
當日申時,九門提督攜聖旨直奔城門。身後跟著整齊劃一的軍隊,穿過長街時,人群儘皆避讓。
一名老人抱著懷裡的孩子躲避不及,摔在了牆根。
待軍隊過去,旁邊的行人好心扶起他。
“老伯沒事吧,快起來。”
靠得近了,行人發現孩子的異樣。不但頭大身子小,眼睛還是瞎的。
“老伯,這…”
老人抹了抹眼睛,哽咽道:“我這孫兒生來帶疾,可憐他娘拚死生下他。他爹心裡不痛快,乾活時分心也沒了,我這個糟老頭子隻好帶著他四處乞討。”
小孩兒張著嘴,發出含糊的一聲,四肢無力垂著,僅能轉動一下那過分大的腦袋。
行人同情不已,紛紛解囊,片刻功夫,老人懷裡就塞了七八兩銀錢,有銅板有碎銀子。
“老伯,你這孫兒…”行人看了一眼孩子,殘成這個樣子估計也治不好了,委婉道:“給孩子買點好的吧。”
老人抱著孩子連連作揖:“謝謝,謝謝大善人。”
他蹣跚著腳步,緩緩走了。
是夜,京城某座院子,白日裡佝僂淒苦的老人坐在桌前,一口酒一口肉,好不快活。
而那個大頭孩子被他裝在了罐子裡,大頭剛好卡在罐口,無神地望著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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