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邊的火光和怒嚎像催命的惡鬼,文靈在車裡安撫親娘和未來的婆婆。
當他們終於要到達城門的時候,不知從哪兒跑出來一群百姓。
文大朗喝道:“不準吵,所有家丁聽我命令。”
臨時製作的竹矛此刻並沒有太大威脅性。
“他們那麼多人,肯定有錢,大家一起上。”
文大郎目光充火:“刺——”
他舉著一把刀,借著馬上的優勢,像搶劫的流民砍去。
可他運氣實在不好,一刀砍在對方骨頭上,卡住了。眼見敵人要把文大郎拽下馬,孫遜一夾馬肚快速衝去,直接把敵人撞開。
鐵刀落地,發出錚的一聲響,而後被人踩在腳下。
文大郎學精了,一心駕馭馬匹衝擊敵人。一刻鐘後,圍攻文家的百姓見久攻不下,終於退去。
文大郎警惕地盯著,直到對方真的走遠了,他才鬆了口氣。
夜風一吹,文大郎渾身冰涼,原來剛才短短時間內,他出了一身冷汗。
孫遜扶住他:“大兄,沒事吧。”
“沒事。”文大郎咬牙:“走。”
守城的官兵早就不在了,不知誰先打開了門,文大郎他們終於出城。
城外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孫遜舉著火把勉強照亮前方,“大兄,我們去哪裡?”
現在各地起義,最安全的地方應該是皇城。不知道文大郎是否北上。
可現在北上並非有利無害,這一路不知道要遭遇什麼。若是途中遇上起義軍才叫要命。
就算走水路,也怕遇到水匪。
孫遜麵色難看,眼下還真沒有一個好去處。
“去惠縣。”文大郎突然出聲。
孫遜:“惠縣?”
孫遜不解:“大兄,我記得惠縣之前被流民屠過城。”
文大郎頷首:“正因為如此,人人皆知惠縣貧苦,一般不會往惠縣去。”
文大郎:“先解燃眉之急,再圖以後。”
而跟文大郎想到一起去的還有不少。
逃出城的自然歡喜,沒逃出城的叫苦不迭。
羅老爺貪圖家財,這樣也舍不得,那樣也舍不得,於是等到流民衝進他家,羅老爺後悔已經晚了。
流民看著還沒運走的珠寶布匹,眼睛放光:“娘的,這些富人藏了多少好東西。”
羅老爺腆著笑:“壯士,這些你們都拿去,都拿去嗬嗬。”
來人冷笑:“這是自然。”
羅老爺心裡大罵,麵上還賠著笑:“壯士,那我…”他的身體不斷往後挪移,想要離開。
“我記得你,你是羅老爺。”
羅老爺心裡一咯噔,這個時候被人記住可不是好事。再說他以前也確實沒乾過好事。
商人,有道是無奸不商,仁商,儒商是少之又少。
來人笑盈盈:“我娘在你家的布廠乾活。”
羅老爺訕訕:“是,是嗎?真有緣。”
“是有緣啊。”男人忽然冷了臉:“我娘被逼著沒日沒夜乾活,累死在布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跟羅家有解不開的孽緣。”
羅老爺一驚:“壯士,這這這有誤會,我啊——”
羅老爺被一拳打倒在地,隨後拳頭如雨點落下。羅老爺慘叫連連。
“羅家人肯定還在後門。那一家子都沒好東西。”
羅老爺急了,“不……”
他肚子上又挨了一腳,流民把羅家的女眷拖出來,男丁當著羅老爺的麵全部打死了。
後半夜的時候,其他流民去了彆的地方,隻有跟羅老爺有仇的人都留了下來。
他們看著鼻青眼腫的羅老爺,抱來一個女嬰。
羅老爺:“不要,不要。”他突然激動起來。
“不弄死她可以,從我□□下鑽過去。”
城裡的大火熊熊,是天乾物燥的火,是底層被奴役壓迫太久的火。
隻是夜幕終會退去,白日如期到來。
惠縣湧入了很多人,多是富戶,還有周邊農戶。婦孺和一小部分老實人,沒辦法當殺人放火的流民。
陳保又高興又擔憂,頂頭上司沒了,自己縣下又一下子添了好多人,是大喜事。可是他心裡沉甸甸的,像懸了座大山。
陳歸問他以後怎麼辦。
陳保是官,要聽朝廷的話,可朝廷施□□,陳保不照做,朝廷收拾他。陳保照做了,百姓收拾他。
他兩頭不討好。
陳保心裡一酸,隻覺得當個縣令太難了。
尤其當陳保聽聞,流民們把知府裡的知府和書吏捅了十八刀,又踐踏成爛肉狀,吊在知府大門前風乾。陳保嚇得直接暈了過去。
陳歸用力掐他爹人中,逼得他爹幽幽轉醒。
“大人,大人…”
陳保和陳歸身子齊齊一抖,陳保下意識道:“彆叫大人,我不是大人。”
小廝苦惱:“那叫什麼啊。”
陳保:“……”
陳保揉額:“算了,有什麼事。”
小廝忙道:“長遠鏢局的東家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