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等著葉音開口,沈寅還道:“音姑娘驍勇善戰,想來取名號定不在話下。”
“孟春說的是。”顧澈目光溫和,“阿音一直都有奇思妙想。”
葉音垂下眼,遮住眼裡驚詫震撼的情緒。
隊伍取名號是件大事,一般是領頭人所為,顧澈把這個事情交給她,葉音一方麵的確有被重視的喜悅,但還有止不住的心慌。
她好像跟顧澈牽扯越深了。
葉音:“我…”
顧澈期待地望著她,那雙眼沒有狠厲,沒有陰鬱,它如葉音記憶中那般澄澈柔軟,滿滿都是她。
葉音到嘴邊拒絕的話就變成了:“赤袍軍。”
話出口,反悔也不及了。
顧澈執筆,迅速落下赤袍軍三個大字,字跡力透紙背,遒勁矯健,那股磅礴之意撲麵而來。
沈寅瞳孔猛縮,不是因為葉音定的名號,而是顧澈的字跡。
好鋒利的筆法,如此好字沒個十幾年苦練根本寫不出。
郭華和鄧顯兒不懂,他們隻是單純覺得顧澈寫的字好,“音姑娘真有文化。”
“老大也有文化。”
沈寅壓住心悸,麵上玩笑道:“那你們說說音姑娘為什麼取名赤袍軍。”
郭華和鄧顯兒啞聲了。他們還真不知道。
葉音其實也說不來,隻是那一瞬間,她腦海裡浮現了這三個字。
顧澈捧起宣紙:“如血濃烈的赤袍終究會結束鮮血淋漓的戰爭。”
郭華和鄧顯兒恍然大悟:“音姑娘不愧是音姑娘。”
葉音:………
就,不是那樣……算了。
沈寅看破不說破。
接連拿下兩城,顧澈沒有再追擊,這次攻城有十多人受了重傷,還有四十多人輕傷,他們統共三百人,受傷人數就占了六分之一。
再加上新的俘虜還沒收服,此時再攻城,很可能會後方失守。到時候不用成王特意出手他們就散了。
而另一邊成王和被招安的起義軍僵持住了,雙方都希望有其他勢力介入。誰知道顧澈打了兩座城就不動了。
鼠目寸光。
然而不管他們怎麼謾罵,顧澈都聽不到。他讓底下人休養生息了一個月,這段時間他和葉音輪流上陣,去會會俘虜。
其實也不用什麼精妙手段,把人餓著,然後葉音帶人在他們邊上煮東西吃。鬨的最凶的逮出來讓人指認,確定是殺人頗多的,乾掉。
如果隻是單純脾氣不好,葉音就會把人揍一頓再丟回去。
這還不算,葉音還讓人給俘虜們描繪惠縣的美好生活,人人都有地種,江南風調雨順,肯定能長出好莊稼。
“風調雨順又怎樣,辛苦一年還喂不飽貪官呢。”
葉音看過去,是之前被她揍的刺頭。
“看什麼看,有本事你讓我吃飽,我們再打一架。”
刺頭是守西門的,被偷襲了早早暈過去,沒見到葉音單木倉挑人的場麵,否則不會說這話。有知情的人同情的看了刺頭一眼。
葉音沒有出手,反而問他:“那你加入流寇,後來過的怎麼樣?”
刺頭不高興:“我們是起義軍。而且被招安了,才不是流寇。”
葉音嗤笑:“你們不是流寇,你們比流寇還不如。受過官匪的迫害,卻加倍苛待普通人。”
葉音倏地冷了臉,厲聲喝罵:“欺軟怕硬,孬種,廢物。”
“你胡說!”刺頭漲紅了臉,他想反駁,他想說他沒欺負普通人。但卻說不出口。
在場的誰沒欺負過普通人。諷刺的是他們以前也是普通人。
然而葉音話鋒一轉:“你們極儘地搜刮民脂民膏,想必是頓頓大肉餐餐飲酒了。”
“……沒…”俘虜們呐呐。
他們雖然搜刮了不少東西,但都是要上交的,誰私藏了還會受罰,然後上麵獎勵他們一頓好的,每個人能分到幾塊肉,幾口酒,真香啊。
平時的話,能吃個七成飽就不錯了,哪來的肉和酒啊。
葉音訝異:“不會吧不會吧,罵名擔了惡事做了,連口肉都吃不上啊?”
“倒也沒有。”刺頭吭哧:“還是吃了幾回。”
葉音笑出聲,刺頭怒目而視,“現在世道不好,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
葉音聞言斂了笑:“你說得對,世道不好,我也好久沒吃肉了。平時就靠豬油渣解解饞。”
刺頭樂了:“看來成王對你們也不好啊。你們還給他賣命。”
葉音眨眨眼,刺頭直覺不好,果然聽那個女人道:“我忘了告訴你們,我們不是成王的兵,那晚上隻是借他的勢。我們是赤袍軍。”
葉音身邊的隨從終於等到這一刻,揚眉吐氣道:“這是音姑娘,我們赤袍軍老大的夫人,能文會武,地位等同我們老大。”
俘虜們傻眼了:“不是成王的兵?”
“赤袍軍是個什麼東西。”
隨從大怒:“呸,你們一群敗將還敢輕視赤袍軍。”他掰著手指數赤袍軍的好,說赤袍軍多麼英勇,還說到了惠縣的婦孺,他們種的地,好多好多,隨從一時都說不完。
葉音沒有打斷隨從的話,而是深深看了俘虜們一眼,轉身走了。
“…哎,音姑娘,音姑娘等等我呀。”隨從趕緊跟上。
俘虜們暈暈乎乎,赤袍軍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
半晌刺頭大喝一聲,他雙目通紅:“你們聽到剛才那個女人說的沒有?”
其他人茫然:“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