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使得尷尬的氣氛不再繼續下去,盛鈺假裝沒有聽見小老頭的話,幾步上前將自己扔到床鋪中間,又霸道的將手腳鋪開呈‘大’字型。
“不許和我搶。”
他側過身來,拿手掌拖著下巴,轉眸笑看著桌前那人,又說:“今晚我要睡床!”
傅裡鄴道:“你想睡,就睡。”
說完,他也沒特意避開盛鈺所霸占的地方。膝蓋首先跪上床鋪,手掌不偏不齊按在盛鈺的腰側,身體略微前傾之際,看上去壓迫意味十足。
感覺到周身床鋪隱約陷落幾寸,盛鈺臉上的笑意猛的僵住,就和背脊由下至上竄過一層強勁電流一般,他不自覺就挺直了腰杆。
“停,停!”
盛鈺下意識提高音量:“你打住!我說我要睡床,意思是我想一個人睡!你要是覺得不公平,大不了下次你睡床,我來打地鋪就是了。”
傅裡鄴動作依舊沒停。
他向前探身,手掌伸向盛鈺的耳側。
那股冷風帶動的床架輕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輕響。盛鈺耳側一下子全麻了,他驚了一瞬,下意識裹起被子猛的向旁邊一翻。竟然連人帶被子滾到了床下麵,回頭看時,傅裡鄴指尖攥著枕頭,略帶疑問的偏頭看他。
原來隻是想拿枕頭啊。
說不準心裡頭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有些泄氣。盛鈺索性就著這個姿勢,用被子將自己包成蠶蛹形狀,閉上眼睛說:“我睡覺了。”
傅裡鄴說:“你不是要睡床?”
盛鈺睜開一隻眼,哼哼說:“我是要睡床,但你人不是在床上嗎,要不咱倆換個位置?”
傅裡鄴說:“不用。”
盛鈺好笑的看他一眼,故意激他說:“你今天白天還問我家裡有沒有其他位置。如果沒有位置的話,你睡我房間地板也行。這才幾個小時你就把自己說過的話忘得乾乾淨淨,隱娘說的沒錯,君有兩意,君總是會有兩意啊!”
傅裡鄴說:“此一時彼一時。”
盛鈺笑了一聲,也沒介意。他將下巴往被子裡縮了點,說:“我之前在娛樂圈經常拍戲,那個時候進深山老林,劇組都會給我最好的待遇。不過早期還是新人演員的時候,可就慘了。睡過桌子,睡過地板,等著上戲的間隙裡,我就算是站著都能睡著。我還以為再也不用睡地板了呢,沒想到進二十一層樓,我又體驗了一把‘新人’的感覺,想想還真有那麼一點懷念。”
傅裡鄴聲音平靜:“你理解錯我的意思。”
盛鈺困惑看過去:“嗯?”
“我說此一時彼一時,”傅裡鄴起身,手臂一攔,就將盛鈺連人帶被子給抱了起來,不顧後者的大驚失色,他勾唇笑了笑,說:“意思是我現在不想睡地板了,我想和你睡。”
“……??!”
盛鈺立即緊張起來。
一瞬間心裡過了好多亂七八糟的限製級景象,他費力的掙紮,半晌無果。都怪剛剛用被子將自己捆的太嚴實了,竟然掙脫不開。
他立即驚說:“傅裡鄴,你,你彆乾壞事。在這裡不合適啊。”
等躺到了床上的時候,盛鈺更加緊張。幾乎是瞪大了雙眼,眼睜睜的看著傅裡鄴一起來到床上,緩慢的靠近他,溫熱氣息侵蝕頸間皮膚。
傅裡鄴說:“什麼不合適?”
抬眸之間,他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茫然,仿佛不知道盛鈺在說什麼。
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將色氣和純情結合的這麼好的!結合的再好,合起來還不是色/情啊!
盛鈺心中猶如一萬頭草泥馬在狂奔,一時之間都找不到合適的話語來解釋。他奮力的從被子裡抽出手,說:“你說要和我睡?!”
動作似乎有些大,導致床架動的厲害。
這床少說也有幾百年沒有換了,整個就是一個古董,盛鈺都擔心自己動作再大一點兒,這床就直接散架了。他偏頭,內心依然瘋狂跑動草泥馬,這種時候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經紀人。
他心中悲憤的想:哥我對不起你,你一手帶大的藝人馬上就要不純潔了。絕對不是我方太過隨意,都怪對方太過猴急!
這時候,牆壁忽然‘邦邦’兩聲敲擊。
傅裡鄴偏頭看向牆壁,“什麼聲音?”
盛鈺抱緊被子說:“你沒有住過大學宿舍嗎?哦對,你是富二代,我都忘記了。一般宿舍隔音效果不好,想要隔壁人不那麼吵的時候,把牆壁敲兩下,這樣就能提醒對方:彆吵了。你看,隔壁神明都在提出抗議了,你下去,快下去。”
最後兩句話說的都快破音了。
傅裡鄴忽然翻身躺到床外側,轉眸深深注視著盛鈺,歎息道:“從剛剛我就想問,你一直在緊張什麼。我又不會逼你。”
盛鈺小聲說:“你不是說要和我睡……”
傅裡鄴眼角輕輕彎起,說:“睡一張床的意思。你看起來還有些期待,你在期待什麼?”
盛鈺:“……”
如果傅裡鄴不笑,那盛鈺可能懷疑是自己想太多,理解錯了這人話語的意思。但他笑了,這就說明對方在故意逗自己,絕對沒有錯。
這局是他輸了。
但是沒有關係,混娛樂圈的藝人,誰沒有輸的時候。輸不是問題,重點是在哪裡倒下,就要敢於再哪裡重新爬起來。
深知對方是個喜歡口嗨的,要是真到上本壘的時候,臉紅的比誰都快。盛鈺當機立斷,立即翻身坐起來,長腿一跨坐到了對方腰間。
傅裡鄴一僵,挑眉:“乾什麼?”
盛鈺眯起眼睛,笑的眼神一閃一閃,道:“能乾什麼,把你剛剛沒做的事情做了唄。”
傅裡鄴:“……”
盛鈺學著傅裡鄴方才的動作,緩慢靠近對方,手掌也若有若無的攀附上對方的胸膛。從上至下滑過,帶起一陣撓骨般的癢意。
傅裡鄴看著他,忽然開口。
“你這招是從哪裡學的?”
盛鈺直截了當說:“片子裡。”
傅裡鄴一愣,忍不住笑出了聲音。盛鈺說:“乾正事呢,不許笑。”
“好,我不笑。”
傅裡鄴頷首,任由他動作。像是想要看看盛鈺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直到盛鈺的手即將推起他的上衣時,傅裡鄴終於忍不住,抬手攥住那隻作祟的手腕,嗓子乾到發啞,聽起來很是低沉,“你確定?”
盛鈺抬眸看他一眼,笑了笑。
傅裡鄴開口:“你想做什麼,我很清楚。”
盛鈺說:“嗯?那你倒是說說看,我現在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雖然臉上已經滿是燥意,耳後根接近於全紅,宛如天邊火燒雲一般。但傅裡鄴的眼神卻格外冷靜,沉聲說:“你在懷疑我。”
盛鈺頓了頓,也沒有否認。
他想要抽出手腕,但對方握的太緊,嘗試幾次均無果後,他歎了一口氣,說:“何必用這麼傷人的詞語,我不是在懷疑你。傅裡鄴,我在擔心你,你明不明白,我這是在擔心。”
“……”
這話換來的是一陣沉默,傅裡鄴眼神微動,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他竟然不敢再與盛鈺對視。隻是輕飄飄的移開視線,看向牆壁。
那牆還在鍥而不舍的‘邦邦’響。
之前敲擊,隻是善意的提醒。這一次隔壁的神明似乎都帶上了一點情緒,敲擊的聲音越來越迅速,促使盛鈺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快到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小心翼翼問:“你身體的某些部分,是不是也鋼鐵化了。是因為技能的反噬嗎?”
“不是。”
傅裡鄴否認的很快,似乎都不過腦子。
頓了頓,他說:“你先下來。”
不得不感歎這人的敏銳,盛鈺尋思著自己的演技還算不錯,不至於演不出來一個急於求色的人。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但這顯然不是重點。
重點是傅裡鄴的身體到底如何,如果真的是鋼鐵化,很有可能就是鐵石心腸技能的緣故。那技能一開始就說,傲慢永不對人臣服,一但臣服,很有可能技能會反噬到主人自己身上。
也許那技能與他的惡詛守護匕首相衝突了,一個是永不臣服,另一個是使人臣服。
就像曲承擔心自己害隱娘一世,又會害隱娘生生世世一般。盛鈺也擔心,他又擔心又害怕,擔心一柄匕首,讓傅裡鄴慘遭反噬重傷。怕的是上輩子哄騙這人,這輩子又舊事重來。
不管有意無意,不能再害眼前這人。
沉默的對視了將近半分鐘,盛鈺心裡很清楚,要是傅裡鄴不願,他其實什麼也做不了。
想著,他隻得先翻身起來。
這個動作剛一做出,他的眉頭忽然皺緊,愣愣看向傅裡鄴的手掌心。
方才混亂的局麵,與互相推搡之間,半指手套已經鬆鬆垮垮,最上的紐扣都有些開裂。手套已經褪下半寸,底下的卡牌也露出一個邊角。
這張卡牌……是不是變暗了許多?
夜深,屋內僅桌前一盞油燈。
昏黃的光暈並不能照亮整個房間,這就導致視線有所局限。盛鈺不太能確定自己有沒有看清,然而僅僅是這驚鴻一瞥,也足夠讓他心驚。
反噬隻是會受傷,事情也許還會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