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2 / 2)

似蜜桃 許乘月 11682 字 8個月前

其實不止這兩家。

包括福郡王府、大長公主府、平成公主府……

各方大大小小的勢力明裡暗裡開始試探著走近蕭明徹,都是最近的事。

朝堂勢力結盟站隊,未必總是強強聯手。

但一定不會有人隻因同情,就賭上整個家族的利益和前途。

以往蕭明徹處處艱難,手中又無籌碼,彆人就算為他不平,有心幫他,也會擔憂他本身後繼無力。

若最終沒將他扶住站穩,那一不留神就可能賠上自家,聰明人怎麼會幫這種誰都不落好的忙?

自從蕭明徹與李鳳鳴大婚後,許多事貌似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卻全被有心人看在眼裡。

螺山大捷,蕭明徹的戰功被傳得街知巷聞,他卻沒獨占風光,主動為同袍浴血過的低階將領陳馳請功。

恒王攻擊廉貞在南境的軍餉賬目含糊,蕭明徹被無辜牽連。他領罰去行宮思過,在被齊帝遷怒、任由錢昭儀私自毒打時,也沒有因急於自保而妄言半句。

這讓廉家與皇帝都有了騰挪餘地,廉貞回京後才能從容自辯並反手撈他一把,皇帝也才順利下了台階。

李鳳鳴在行宮裡借力打力,不但按住了錢昭儀,還助皇後重掌後宮話語權,這一筆也被人記在了蕭明徹頭上。

再之後,提議宗室子弟輪值邊軍都司一職,宗室子弟地位整體抬升,相關各府皆得利;主戰的太子一黨還借此壓了恒王一頭;

稍早更是第一個站出來,明確強硬地反對“對大齡女子征收重稅”,完事卻順利混在太子陣營中,未與恒王正麵衝突,成功保存了實力薄弱的淮王府……

大大小小許多事,一旦串起來看,在有心人的觀感裡,淮王蕭明徹就是個“進可攻、退可守;占上風時不手軟、處下風時敢示弱;登高不狂,落低不餒”的人物。

眾人才隱約意識到,當年被齊帝隨手扔在懸崖石縫間的那顆種子,在誰都沒注意時,獨自頂著風雷霜雪,腳臨萬丈深淵,不但掙紮出一席之地,還悄無聲息長出了枝葉。

聰明人不會等到他真成參天大樹時才去攀附,所以近來他身邊漸漸開始有風來探。

各方突然接近,心中都有自己的小算盤。而蕭明徹心裡也有。

“接下來該怎麼走,我還沒完全想好,”蕭明徹淺啜一口清茶,“本打算定下主意後,再找你商量。”

若隔三差五就問兩句,會顯得他沒定見,不果斷。那樣不太好。

他之前在李鳳鳴麵前的許多言行並不討喜,所以現在很想重塑在她心中的形象。

這女人從小就是國之儲君,想也知不是什麼真正好脾氣的家夥。

初遇時他對她忌憚又抵觸,毫不遮掩;後來有許多事也做得糟糕。

若不是她一直溫和包容,他倆走不到如今。

忍他那麼多,那麼久,時時順著他,這大概用光了她二十年來存下的所有溫柔。

他還想和李鳳鳴繼續走下去。

所以,得改由他來慢慢摸索她的脾氣與喜好,最好慣得她和他一樣,沒他會死。

“你想什麼呢?要笑不笑的,”李鳳鳴沒好氣地嘖了聲,“若等你定了主意,那還商量什麼?到時我對你的決定指手畫腳,你會照我說的改?”

“會。”

“信你有鬼。言歸正傳啊,”李鳳鳴不以為意地笑笑,“大長公主想要議政權,這事你認同嗎?”

“認同一半。”蕭明徹坦誠。

“哪一半?”

“大齊女子自來被壓製,其實對誰都沒好處。”在這件事上,蕭明徹沒想太多虛無宏大的命題。

他的考慮很實際。

“有誌向、有才能的女子,終其一生都無處可施展;而國家有需時,無論方方麵麵,選拔人才的範圍起步就比夏、魏少一半。”

李鳳鳴讚許地頷首:“對。公主入朝議政,確實可以拉抬女子地位。但這事不能像她那麼辦。”

任何群體或個人地位的上升,一定要先有付出與承擔。

得讓人看到其貢獻、價值或潛力,才有談權力讓渡的前提。

“既你清醒洞達,那就一步步慢慢來。”

李鳳鳴就怕他誤信了大長公主的邪,以為發出些長篇大論即可振聾發聵、改天換地。

如今總算放心了。

“大長公主那渾水,你到底沾沒沾過?”

蕭明徹也不知自己算沾是沒沾。

“我知道她的想法。但不知她今日會貿然推侯允出來當眾妄言。”

“侯允這麼一折騰,他家正定伯府怕是惹火燒身了。你要救嗎?”李鳳鳴腦子飛快轉動起來。

“若救,該如何應對?若不救,對局麵又有什麼影響?我一時想不明白,還請李鳳鳴殿下賜教。”

夕陽透窗,氤氳在他琥珀色的淺瞳裡,蕩漾起柔軟光暈。

李鳳鳴端起茶盞,撇開頭看向窗欞:“裝得還挺乖巧。”

片刻靜謐,兩人的氣息在空中無聲交纏,裹在盛夏暮光裡,暗湧著難以言喻的驚心動魄。

這讓李鳳鳴渾身不自在。於是她再度出聲,打破了這詭異的曖昧。

“先不用想太遠。你就說,正定伯府能否為你所用。若能,那得救;若不能,你最好明哲保身,靜觀其變。”

要救正定伯府,蕭明徹就得大張旗鼓站出來,儘快成為朝堂上的第三股勢力。

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最關鍵的是,誰也不敢妄斷成敗。

“我有法子,但頂天隻有五成勝算。”李鳳鳴並不催促他立刻決定,甚至很怕他立刻決定。

“你一定要想清楚,正定伯府值不值得你在這時就站出來。”

桌角擺著一碟子配茶的小零嘴,是頗得李鳳鳴青睞的雜糧糖沾。

見蕭明徹陷入沉思,李鳳鳴閒著也是閒著,就伸手去拿了一顆。

對麵那個沉思的人卻突然回魂,長臂一伸就半途奪食。

在李鳳鳴含怒瞪人時,他立刻又拿一顆,傾身喂進她嘴裡。

“蕭明徹,你今日是出了什麼毛病?”她咬著糖沾,哭笑不得地衝他輕嚷。

蕭明徹沒有答她這句,而是接著她前麵的話。“我不知正定伯府能不能為我所用。”

這就很難決定要不要救了。

李鳳鳴揚睫看他:“什麼意思?”

蕭明徹認真解釋:“縱然眼下有許多人看似在朝我趨近,但我感覺,無論何時都會站在我身邊的人,隻有你。”

時至今日,一次次以堅定姿態走向他的人,隻有李鳳鳴。

在滴翠山行宮,她紅衣烈烈來到他麵前;今日在學宮講學館,她又一次奔向他。

直到此刻,蕭明徹還清晰記得在講學館門口抱住她的瞬間,就像盛夏驕陽落了滿懷。

就那眨眼之間,仿佛有另一個蕭明徹突然破繭而出。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已徹徹底底、完完全全不同於以往了。

“李鳳鳴,”蕭明徹的目光越過高高卷宗,輕柔拂過她的麵龐,“我的感覺,可對?”

李鳳鳴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她連忙錯開眼,清了清嗓子才答,“當然對。我說過很多次,我倆利益關聯,是天然注定的同盟。除非你單方麵與我翻臉。”

蕭明徹望著她彆扭的神色,忍笑:“放心,我不會與你翻臉。畢竟,同盟才能得到你的果子。”

她今日就買了兩個果子,全給他了。彆人都沒有,隻給了他。

“錯,同盟和果子是兩回事,”李鳳鳴雙頰莫名發燙,“長得好看才能得到我的果子。”

蕭明徹這回沒忍住,唇角揚起:“喂,以貌取人是不是膚淺了些?”

“我就是這麼個膚淺的人。有本事你咬我啊!”李鳳鳴輕嘖一聲。

蕭明徹咬著糖沾,慢悠悠睨她:“你怎麼不過來?”

“我為什麼要過來?”李鳳鳴一怔。

“哦。”蕭明徹拍拍手上碎屑,起身繞過桌案。

李鳳鳴霎時繃起腰身,後背緊貼椅背:“你突然走過來做什麼?!”

“咬你。”

王妃既令下,必從之。看,如今的淮王殿下就是這麼溫順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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