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1 / 2)

似蜜桃 許乘月 12476 字 7個月前

事實上, 李鳳鳴並不擅長、也不愛好寫詩。鬼知道她那天為何會脫口道出四句不著調的玩意兒。

所以,蕭明徹那個“新家規”於她而言,隻是個無關痛癢的玩笑。

但這讓她想起了一件事。

“我早前不是說過, 每個月隻初一、十五才合帳嗎?”

書房內, 李鳳鳴托腮歪坐,佯裝遷怒地輕瞪淳於黛。

“蕭明徹最近總是在我這邊留宿。你怎沒攔著他?”

淳於黛回視她,誠實又無畏。

“人可是您自己帶進寢房的。今時不同往日,這裡終究是齊國, 您最近對他又正在興頭上,我太過多嘴也不合適,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提起這事,淳於黛還有滿肚子話想說呢。

“您近來色令智昏的次數過於頻繁,簡直可稱放縱。

但凡淮王一黏上來,您根本就沒有半點克製與拒絕的意思。這要放在從前……”

淳於黛點到為止, 沒再繼續往下說,隻是幽幽凝向李鳳鳴。

李鳳鳴被這眼神看得心虛, 反手摸著隱隱酸疼的後腰,笑容尷尬。

她當然知道淳於黛的未儘之言是什麼。

世人常以為,權力越大越可隨心所欲。

可事實上, 權力與責任相生相伴, 站得越高的人越該受諸多規則約束。否則牽一發而動全身, 許多事都要亂套。

魏國公主們生來就有權入朝, 與皇子一樣擁有被議儲的資格, 但同時也要承擔相應約束, 接受許多規製監管。

當世女子生育與賭命無異, 而魏國公主們身上擔負著職責, 任重則命貴, 所以生育就不能是一件完全順其自然的事。

魏國公主們受孕需經過精心調養與準備,若當下時機還不允許她們騰出空來生育,那合帳的日期就需經醫家排布,頻率上更需克製。

若李鳳鳴還是從前的李鳳鳴,淳於黛還是從前的徽政院主司,像她最近這般“夜夜笙歌”,徽政院內宰司的供帳官就該上折諫請儲君克製,主司也得按規製彈劾駙馬以色惑主了。

“今時不同往日嘛,我就……”李鳳鳴意外詞窮了。

近來過於沉迷帳中事,自己定下的規矩自己都忘了,這確實是她的過失。

雖她如今已不是大魏儲君,但她又沒真打算在齊國落地生根,倘若與蕭明徹之間牽扯上孩子,那將來可麻煩大了。

再有甚者,要是不幸因生育而亡故……

李鳳鳴打了個寒噤。

她揉著腰沉思半晌,最後心情複雜嘟囔,“等到下個月他前往南境就任都司,我就能清心寡欲了。眼不見,心不念。”

淳於黛提醒:“可是,淮王日前已向齊帝上奏,請求改由福郡王先行赴任,半年後再由他輪值接任。”

“蕭明徹那封奏折是在找罵,齊帝不會同意的。”說起這個,李鳳鳴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齊國這個“邊軍都司”的職位是憑空新設,不掌兵符,隻督管常規軍務,表麵看起來像個虛銜。

而事實上,這根本就是齊帝推行軍政革新之前的一次試探。

蕭明徹和福郡王兩兄弟都沒堪破這層利害,隻當是個尋常虛銜,還在那兒玩“兄友弟恭”,不挨罵才怪。

邊軍都司對上直接向皇帝稟事,這在實際運作中需如何兵部和軍方協作共處,又可能出現什麼問題或摩擦,這些事不見真章之前誰也不敢鐵口直斷,齊帝心裡八成也沒底。

他當初欽點蕭明徹為首任都司,無非就是看中他有戰功,在軍方頗得敬重擁戴,這才打算讓他去先行試水。

“第一個半年的輪值期,是都司、軍隊和兵部三方磨合的關鍵,若改由福郡王前去,根本壓不住台。等著瞧吧,夏望取士一結束,齊帝就得讓蕭明徹拎起包袱去南境。”

李鳳鳴端起茶盞一飲而儘,強行衝淡心中那股子奇怪的不舍。

真奇怪,為什麼會不舍呢?

她和蕭明徹早晚是要分道揚鑣的,這件事她明明一直都很清楚。

還是太閒的緣故。飽暖思……那什麼,對吧?得找點事忙起來。

李鳳鳴這人一旦認真做點什麼事,那可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接下來的日子,她每天早出晚歸,入夜還在書房裡奮筆疾書,有時甚至挑燈戰到通宵達旦。

以她如今的身份處境,也沒什麼國政朝務可忙,無非就是濯香行的那點事。

趁著夏望取士正受坊間熱議,她安排玉方、荼蕪整理出了一批備受關注的士子名單,換了個花樣開賭盤。

先賭哪些人能通過比文和策論,之後再賭哪些人在殿前對答時能得齊帝青眼,最後賭今年取士前三都是誰。

她與淳於黛粗略估算了一下,等這幾個盤一一揭盅,至少能賺上兩三千金,可給她樂壞了。

但李鳳鳴殿下是不會止步於此的。

齊國既無官方邸報,也無民間雜報,大消息都通過宮門布告抄傳諸周知。

哪怕雍京是齊國國都,平民還是以不識字的居多,會去看宮門看布告的,多數都是高門府邸派出的文書之類。

有時家中主事者預判近期大事與自家沒相乾,便不會每日派人去看宮門抄,有時就會錯過一些即時消息,滯後輾轉才知。

看準這個契機,李鳳鳴靈機一動,便吩咐淳於黛將每日的宮門布告抄回,她倆再一同梳理要點,重新撰寫為更簡明扼要的版本,每日限量十份抄報,通過濯香行高價售賣給有需求的人。

另外,她還讓荼蕪和辛茴分頭去接觸夏國客商與本地漕幫,打算做點“齊貨往夏、夏貨倒齊”的買賣。

總之,她將自己忙得像個陀螺,那架勢,比蕭明徹這正經八百的淮王殿下還不得閒。

累是累點,但這一通開源的布局完成後,大致算了算,最多到明年開春就夠錢跑路了。

看在錢的份上,再累也不覺辛苦,她可以!

見李鳳鳴每日雖疲憊,卻忙得樂在其中,蕭明徹也不忍再折騰她。

加之他近來事也多,每日要到天黑才能喘口氣,於是暫且遂了她的意,老老實實回北院“獨守空閨”。

等到了月底,又該淮王府上滴翠山行宮看望太皇太後的這天,他倆同坐在馬車裡,才難得地單獨相處片刻。

因為李鳳鳴近來忙得太狠,氣色不頂好,今日要去見太皇太後,她便讓珠兒精心妝點了一番。

以往李鳳鳴在梳妝打扮上多由淳於黛經手,有時是辛茴幫忙。

近來她不但自己忙碌,也將淳於黛和辛茴指揮得團團轉,今日便由珠兒替她打點了。

魏女和齊女在妝容習慣上略有差異。

魏國女子上妝,通常喜歡明麗大氣,而齊女則更強調“柔婉精致”。

今日是珠兒為李鳳鳴上妝,當然是按照齊女的習慣精心修飾。

李鳳鳴的五官天生妍麗,兩種打扮都吃得住,所以她沒覺得今日這妝容有什麼不好。

蕭明徹雖說不清兩者之間的具體區彆,但他麵對今日的李鳳鳴,本能地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抗拒感——

膚若桃花羞,眉如遠山黛,發似浮雲堆,眼尾染星辰。

明明知道她是李鳳鳴,可今日的她,實在太像帶給蕭明徹童年噩夢的那個女人了。

見他整個人不自知地僵直,右臂緊緊貼著車壁,李鳳鳴不由地一愣。“你怎麼了”

“沒事。”蕭明徹渾身緊繃,目不斜視。

李鳳鳴覷著他的側臉,隱隱蹙眉:“沒事?那你看著我再說一遍。”

蕭明徹的目光飛快掠過她,又迅速看回前方:“真沒事。”

這鬼樣子哪像沒事?

可他不想說,李鳳鳴也拿他沒法子,隻能帶著滿頭霧水到了太皇太後麵前。

自李鳳鳴隨蕭明徹回淮王府後,由於各種原因,她這還是第一次再上滴翠山。

如今的太皇太後愈發糊塗,久不見她,一時竟沒將她認出來。

見禮過後,老人家眯著眼覷他倆半晌,忽然開口打發蕭明徹出去,隻單獨留了李鳳鳴敘話。

太皇太後招手喚了李鳳鳴近前來,儀態神色很是嚴厲。

“寶念,你得記清楚,五皇子不僅僅是你姐姐留下的孩子。他是皇嗣,首先是陛下血脈!你心中再有委屈,也不能失了分寸。”

蕭明徹名義上的母妃錢昭儀名叫錢寶念,這個事李鳳鳴是知道的。

太皇太後為何會將自己錯認做錢昭儀,她想不太明白。

於是疑惑地看向旁側的華嬤嬤。

華嬤嬤尷尬地衝她搖搖頭,示意她先含糊應著,回頭再與她解釋。

於是李鳳鳴恭順垂首:“是。謹遵太皇太後教誨。”

靜默片刻,太皇太後又緩慢地眨了眨眼,像才醒過來似的:“噫,小鳳鳴?你怎麼不叫我太奶奶了?”

李鳳鳴哭笑不得,又順著她的話改口:“是,太奶奶。”

“是什麼是?你真不聽話。”

老人家孩子氣地微微噘嘴,瞪著她明顯扁平的腹部,滿臉寫著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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