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渡解下了鬥笠,有些不解地看著亭中眾人奇怪的表情,隨後又低下頭詢問表情呆滯的妹妹:“文濼,怎麼了?”
他與妹妹闊彆了一年,妹妹怎生一點也不激動?
今天不用去國子監的秦達不知自己是該同情那位還在亭外的郡主,還是該同情自己的這位兄弟。
顧文渡疑惑地順著好心人秦達的眼色看去,正好與轉過身的趙華蓁四目相對。
注視著趙華蓁臉上的笑,顧文渡立刻背上寒毛直豎。
完全是不假思索地,他來不及戴上鬥笠就衝了出去:“蓁蓁!”
“我還以為你等在裡麵,我騎著馬視野高,傘麵把你的臉遮住了……”完全不知道今天需要加戲的顧文渡猝不及防,連忙試圖解釋。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解釋的無力。
他的疏忽造就了一個大失誤。
顧文渡的餘光看向仆從,那人群裡應該也有江夏王的耳目,一旦傳入江夏王耳中,他們的計劃恐怕就會遇到巨大的阻礙,也不知道他現如今補救一二是否來得及。
聽得顧文渡的聲音越來越低,以及急匆匆奔出來被淋得濕漉漉的模樣,趙華蓁終究還是不忍心放棄這次與他的合作,伸出手分出了半個傘麵。
她露出了一個清麗的笑,少女滿腔的相思意縮為一句話:“文渡,你終於歸來了。”
細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著,但是兩人之間因剛才的事與長期分離產生的隔閡,都似乎隨著那一把傘的靠近消弭。
果然不愧是最擅長把握人心的商界奇才,一舉一動就能隨意救場。
顧文渡一怔後也讀懂了趙華蓁的意思,立刻跟上進度。麵部的輪廓逐漸柔和:“嗯。”
他溫柔地接過了趙華蓁的傘,將大部分傘都向她傾斜,兩人的身影沒有相互依靠,但是卻讓人覺得無可挑剔的和諧。
見到兩人親密的模樣,顧文濼也放下了心,並且加深了兩人相愛的好印象。
對待這樣神經大條的哥哥都能容忍,蓁蓁姐與哥哥一定是真愛了。
“哥哥!先回府休整一二吧!”顧文濼也知道顧文渡千裡迢迢趕回來定然疲憊,也就體貼地提議道。
顧文渡點了點頭,他這次回來的一個目的是見見親人兄弟,還有一個原因是要向趙元任說明這段時間康州試點所產生的實際效益,以換取趙元任的信任和進一步的發展。
而在忙第二件大事前,他必須先如同顧文濼所言一般,好好休息一番。
回府後,顧文濼接過了許許多多的小玩意兒,以及幾塊價值不菲的來自西域的玉石。
“沒偷沒搶,好好收著罷。”顧文渡見顧文濼有些猶豫,立刻補充道。
他在外自己簡樸過日子沒關係,但他不希望自己妹妹在上流圈裡丟了麵子。
“哥,我沒懷疑這些東西的來曆,隻是,哥你有沒有為郡主準備一份?”
顧文濼算是對自己哥哥那點脾氣了解得十分清楚,一問就問到了點子上——顧文渡根本沒準備第二份珠玉。
不過對此他可是言之鑿鑿:“她商社采購的珠玉可比這多,更彆提她身上那些價值連城的珠玉了。她哪裡看得上這些。”
眼看自己妹妹就要小眼瞪圓,與他理論,顧文渡隻得補充道:“我給她的大禮可不是這種珠玉可以衡量的。”
他與趙華蓁之間是合作,又不是愛情,哪裡適合送這些珠玉。
顧文濼雖然有些擔憂,但也不好再細細詢問哥嫂之間的事。
她勉勉強強放過顧文渡一次。回房後,她小心翼翼把這些值錢的東西放置於一個小箱子內,然後美滋滋抱著小箱子直笑:她懂得如今的幸福是怎麼來的,也懂得走到這一步背後隱藏的風險以及哥哥身上的壓力,但是她同時希望哥哥能夠獲得自己的幸福。
現如今,哥哥有了喜歡的人,也會有自己的生活。未來的一切也會越來越好!
乾戈造成的創傷,終將煙消雲散。
幾日後,久違的陽光終於衝破了雲層,落在了京城的磚瓦上,將宮中的紅牆高瓦染上了一層惑人的光澤。
顧文渡跟隨著傳令太監,第一次以朝臣身份覲見大齊天子。
趙元任政務繁忙,因此留給顧文渡的時間並不多。
顧文渡先是拿出一大堆數據給趙元任算了一筆經濟帳,分彆列舉了訓練一支普通騎兵,訓練一支精銳騎兵的花費,以及預期對敵的損耗以及糧草費用。
隨後又根據匈奴的情況算了比帳,說明了大齊騎兵的捉襟見肘。
見趙元任以及一群朝中大員眼中都沒有什麼驚訝的神色,顧文渡也猜到了他們心中也是知曉這些情況,隻是困於大齊財政和現實,所以依舊采取以防守為主的策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