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靜芳的印象中,薑糖就是個脾氣再好不過,性格乖巧軟和的姑娘,她除了在吃喝上麵會費點心思,其他的事情好像都不大在意。
有時候徐靜芳在想,糖糖這樣,說好不好,說壞也不壞,但總覺得好像缺點什麼。
直到今天,徐靜芳才發現,原來糖糖也有在意的人。她能為了家人和娘家做出這好似決裂一般的行為,她也能為了她的爺奶說出‘除非她死’這樣的話。
徐靜芳吞下嗓子眼中的酸疼,上前握住薑糖顫抖著的雙手。
那石桌生生被薑糖砍成了碎石塊,反震的力道將薑糖的手臂震得毫無知覺,她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的胳膊在顫抖。
被徐靜芳握住的時候,薑糖後知後覺,她的手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了。
薑國勝撒開薑國平的衣領,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的時候,突然開口說道:“爹,娘,那錢是咱家欠糖糖的。”
“我都知道。糖糖根本不是爺為了哄奶開心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薑國勝看著薑糖,一臉羞愧,“糖糖,這些我早就知道了,一直沒告訴你,對不起。”
黃玉霞從嗓子眼裡擠出幾個嘶啞的音節:“老二,住口!”
薑建民哆嗦著嘴唇,臉色灰敗,躺倒在地上。
薑國勝絲毫不管黃玉霞和薑建民的反應,他繼續說,“糖糖你確實是被人販子拐賣到曲江縣的。但人販子被派出所的孟所長抓住,你還有同樣被拐賣的幾個孩子獲救。”
“其他孩子都陸陸續續被爹娘找到送回去。隻有你,那人販子怎麼都不肯說是在哪裡把你拐賣的,孟所長無奈,打算把你送去一戶沒有孩子的人家養著。”
“當時,奶她前幾年流過產,傷了身體再不能懷孕,爺聽說這個消息主動找上門,以爹娘的名義領養了你。”
“為了避免你長大以後被外麵的流言影響到,爺奶將你的身世瞞得緊,對外隻說是娘在鄉下生的,還帶著你去市裡養到三歲才回曲江縣。娘本來就長得胖,這事也就沒人懷疑。”
薑糖的眼神朝黃玉霞飛過去,尤其在黃玉霞的肚子上停留了很長時間。
好像,真的挺像六七個月大的肚子。
說到這裡,薑國勝停頓一下,疲憊的臉上扯出一個笑容,“糖糖,是咱家對不起你。”
薑糖詫異,薑家領養了原主,怎麼又成了對不起呢?
徐靜芳擰了擰眉頭,心說莫非後頭還有什麼事情?
薑國勝繼續說下去,“你六歲那年發燒你還記得嗎?”
黃玉霞聽到這裡,意識到薑國勝可能真的知道點什麼,連忙阻止,“老二,不許再說了!”她邁著步子到薑國勝跟前,伸手扒拉著薑國勝的脖子,捂住他的嘴,“老二,算娘求你了!彆說了!”
薑國勝不為所動,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把黃玉霞的手掰開,衝著東屋喊了一聲,“三巧,過來把咱娘拉到一邊去。”
一直觀察情況的劉三巧聽見這話,立馬衝出來,把黃玉霞從自家男人身上扯開,還把出來時順手拿的毛巾塞進黃玉霞嘴裡。
薑國勝接著說:“那一年,京市來了輛轎車到曲江縣派出所,你恰好發燒,被爺奶帶著去市裡的醫院看病,一住就是半個月。”
“也就不知道,你親生的爹娘過來找你了。你親生的娘那會兒得了重病,據醫生說隻有半年可活。”
“那邊是憑著胎記過來找人的,你膝蓋窩上一寸的地方有塊紅色的胎記。所以那邊隻見了一個人就確定下來,然後又把那個人帶回了京市。”
薑國勝諷刺一笑,像是在問薑糖又像是在問自己,“大舅家有個跟你年紀差不多大的表姐你還記得嗎?她小時候讓熱水燙了一下,位置剛好就和你胎記的位置差不多。爹娘知道這件事後,就讓那表姐頂了你的身份去認親。”
“對方雖然懷疑,但有派出所的記錄在,又有胎記印證,隻能將信將疑的把人帶回京市。”
“當時孟所長年紀大退下來,跟著大兒子去臨市一個縣城生活,後來極少回曲江縣。所以為數不多知道你身世的幾個人都不在,爹娘和大舅才能瞞天過海,用表姐代替了你的身份。”
“那家人感恩薑家和黃家十年來的照料,給了一筆豐厚的感謝費。”
“等爺奶帶你看病回來,你親生爹娘早就離開了曲江縣。後來爺知道後,去派出所打聽那人家的消息,逼問爹娘和大舅你親生爹娘的通信地址,但他們咬死了不說,無奈爺隻好親自去京市打探消息。”
“但京市那地方多大,爺奶直到死前,也沒能找到你的親生爹娘。”
薑國勝捂住臉,哽咽道:“這些我都知道。因為當年爹娘和大舅商量這件事的時候我恰好聽到了,被大舅發現,他告訴我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爺奶,我就會被賣去鄉下給彆人當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