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宇內清明,無刀兵之亂,一切都好說。”
“如今這一亂怕是不好收場。來日那謝家小子要是真的上戰場,你願不願意在家裡一守就是數月乃至數年,天天提心吊膽他的安危?”
商鐸起身道:“你不必著急回答我,自己先好好想想。如今也論不到你們這裡。”
然後便從商太後這裡告退,往禦書房而去。
然他回了禦書房後,卻見氣氛更加凝重,不由心中一緊,以為又有不好的消息傳來。
還是謝羽冊見他手上裹著繃帶,跟踩棉花一樣走進來,便就近友情攙扶了一下未來親家,同時解釋道:“馮大人自儘了。”
商鐸愕然。
原來馮典儀從聖人這裡告退後,並未按照聖人吩咐等在偏殿,反而徑直前往了六部所在的西華門。
於滿朝文武跟前痛臣甄應嘉的過失,並當場以血書寫其罪狀。
然後隻道:城池失守,百姓俱亡。他一罪臣無麵目獨自苟活於世。
眾人攔之不及,隻能眼睜睜見他於兵部門口觸柱而亡。
方才便有人來回稟了此事,皇上大慟,隻命人先將其屍身收斂,待日後厚葬。
耿忠文手中捧了一封血書,聲音澀的如同凍裂了化不開的墨一般:“鳳山城淪陷,賊寇屠城,馮典儀所有親眷皆死於叛逆手中。”
“他能逃出,還是家中一忠仆與他換了衣服。如今馮家滿門斷絕,估計馮大人早存死誌,之所以肯多活幾日,也隻為了將甄應嘉之罪狀上達天聽。”
皇上神色頹然:“然而朕卻連抄了甄應嘉的府邸都做不到。”
君臣皆默然。
謝羽冊忽然出列道:“臣請聖意,欲往閩南剿寇。”
耿忠文不由脫口而出:“謝將軍,閩南之地甄應嘉經營三年有餘,如今南安王府不知是否事涉其中。你親往閩南去,周家若有不臣之心,勾結亂黨,你如何能脫身?”
閩南之地現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皇上本意也是讓南安王府戴罪立功。
不管侵吞軍餉的事南安郡王府是否牽涉其中,都暫且不議,隻拿下甄應嘉這個首惡。
相當於許了南安王府,不管從前是否有錯漏,把外敵給退了,便既往不咎。
謝羽冊道:“正因如此,唯有臣去,才能不使奸臣混淆聖聽。”
換一個武將,根本彈壓不住南安王府。
商鐸蹙眉:“南安郡王與周瓊身正也罷,若他有罪,見你去了,萬一行狗急跳牆之事,隻怕閩南之地再無力回天。”
謝羽冊解釋道:“臣從前為將,曾到過粵海戰場,也算是兵務嫻熟。”
“皇上與諸公不知,那裡最難打發的不是海上賊寇,而是閩、廣兩地的前朝不法之徒。他們結黨立會,密謀造反,且組織嚴密,輕易不露頭的。”
“這次居然跟海寇勾結,鬨出這樣大的動作來,臣恐他們有更大的野心,做出顛覆朝廷的事情——皇上,如今二殿下可還在閩南。”
皇上沉吟良久,終於下旨,命謝羽冊為閩粵總督,總統兩地諸軍,從往剿寇。
“京營中事,你交托一半給衛義,另一半,直接交給翎兒吧。”
謝羽冊訝異:皇上這幾年頗為倚重衛若蘭之父衛義,此番他離京剿匪,本以為會將京營職權都轉交給衛義,然皇上居然要給謝翎一半。
忙開口辭道:“聖上,翎兒到底年輕。”
皇上搖頭道:“正所謂有誌不在年高,他甄應嘉倒是活了幾十歲,難道就有用?還不如早死了的乾淨。”
君臣商議已定。
商鐸望著窗外白雪皚皚,紅牆綠瓦,心中沉重:若說從前隻是山雨欲來,如今卻是狂風驟雨已至。
然而對許多人來說,閩地遙遠偏僻,不過是個地名。
且天下之大,哪年不得有些天災**。
於是除了國家中樞急速運轉了起來,京中仍是一片風平浪靜。
或許有重臣之家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但對於早已遠離權力中心的榮國府來說,並不覺得閩地的海賊能對他們造成什麼影響。
頂多是聽說甄應嘉打了敗仗,被革職回京,唏噓幾句而已。
王夫人還在賈母跟前安慰道:“正所謂勝敗乃兵家常事。咱們這等人家,一時的起伏有什麼關係,過兩年聖人氣消了,還是照舊的恩賞。”
又說起賈政來:“正如從前那事,保寧侯府那位大公子,知道寶玉是個實心腸的孩子,還特意引著他在戶部說了那些話。害了寶玉不說,更害得老爺也被革職。可過不了一年,老爺不照樣官複原職,且還高升了。”
“可見老天有眼,都是有報應的——所以這位商大公子,二十多歲了也不娶妻室,保寧侯隻拿著聖人日後賜婚做遮掩,誰知道內裡有什麼古怪。”
王夫人現在說起朝局朝臣來頭頭是道,不知道的以為她才是當朝太後呢。
賈母見她誇誇其談就覺得煩悶。
自打鳳姐兒跟著賈璉離京後,少了人在她身邊奉承逗趣,這生活質量真的是一日千裡的下降。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