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山縣,銅頂山深處的山道上,程靈與山匪講起了道理。
她道:“無媒無聘,無證人,無婚書。你就這樣將人搶回去,即便是設個喜堂,拜過天地又怎樣呢?那也不是個正經名分。”
程靈一再強調名分問題,這種問題,二當家本來根本就沒在意過,甚至他都沒想過要往這方麵考慮。
如果換一個人在這裡糾纏,二當家肯定是要硬起拳頭,用武力說話的。
可是沒辦法,誰叫眼前這個人,拳頭比他的更硬呢?
有一句話說得好:我習武,就是為了在想講道理的時候,能讓人心平氣和地跟我講道理。
現在,程靈做到了。在場的人,再沒有誰敢不心平氣和與她說話,包括二當家。
二當家看著被程靈握在手中的狹長彎刀,一時咬牙切齒,卻終究隻能強行將心頭外溢的怒火壓回肚子裡去。
他忍著氣,微微昂首道:“既然是要去山寨拜堂,我心裡自然就認定了雲娘是我的妻子。我風一刀認定的事情,從沒有不作數的。”
說著,他又轉頭去看身後的雲娘,目光一時柔和下來:“雲娘,你信我嗎?”
雲娘臉上的淚痕還未乾,她穿著新娘的衣裳,輕輕咬著下唇,一時並未答話。
她居然沒有如風一刀所料想的那般,斬釘截鐵地回他一個:我信你。
風一刀目光微暗,心頭失望。
又聽程靈歎一聲道:“你看,你不在意的東西有人在意,你的狡辯毫無意義。說到底,你不在意,那不過是因為吃虧的不是你罷了。”
風一刀深覺受辱,頓時漲紅了臉。
他壓著聲音和脾氣,語調卻高揚了起來:“不嫁給我,難道真要雲娘嫁給一個傻子嗎?”
程靈澹澹道:“她難道就不能都不嫁?或者你難道就不能想辦法,三媒六娉地娶她?”
風一刀脫口道:“不可能!我們黑虎寨跟戚山村是世仇,戚山村的人不可能光明正大嫁女兒給我們!”
程靈道:“黑虎寨?不是黑蟲寨嗎?”
風一刀:……
這話沒法談了。
再沒法談,可有些問題要想解決,該談的話也還是得繼續談下去。
總不能再打一場吧?
可惜了,碾壓局,打也白打,送人頭罷了。
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於是程靈通過與在場眾人的談話——除了跟風一刀談,也還包括了喜娘、轎夫、黑蟲寨山匪等人,程靈都逐一問詢了。
通過與眾人的談話,程靈對當地的情況與恩怨,頓時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在官府的記載中,有關於銅頂山深處的這些村寨,其實就是簡單一句話:山遠路僻,村寨若乾,人戶八十九,設裡正二人。
也就隻有在每年交稅的時候,官府才會派遣衙役兵丁來與這兩個裡正打交道。就是這樣,這稅還得壓著點兒收,不敢收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