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煽動(2 / 2)

“汝是何人?為何冒認在下同窗?”

那悠然品茗之人擱下茶盞,淡淡一笑:“我特為襄助你而來,是否同窗有何乾係?”

“公子心內有火灼燒,日夜不得安寧,我,或能解憂。”

他掃了大開的門窗和侍立在側的仆役,撫了撫衣袖,站起:“公子何不屏退左右?”

這人說彭澈體內有火灼燒,致使日夜不寧,那隻能仇恨之火,滅家之仇了。

彭澈目光閃了幾閃,盯了對方片刻,最終,他揮了揮手。

“郎君,我留下吧。”

說話的是馮央,他早早進了彭家家衛,是個頭領人物,身手一等一的好。他不放心主子留下和個底細不明的陌生人獨處。

彭澈正有此意,頷首。

仆役迅速退下,門窗緊緊合閉,那文士掃了馮央一眼,也不在意。

“今日,太原晏氏與冀州霍氏定下婚盟,大喜消息傳遍晉陽城。”

彭澈笑了笑,神態溫和帶喜意:“是啊,表妹覓得如意郎君,可喜可賀。”

那人哈哈大笑:“那公子娶晏氏女之望便落了空呀!向太原借兵複仇,奪回召陵更是無望!”

心思被這般赤.裸.裸被剖出,饒是彭澈頗有城府,臉也立即拉下來,“胡說八道!”

他大怒,正要嗬斥將人趕出,那人卻先一步再次開口:“哎,某特來為公子解此憂。”

彭澈眯了咪眼,不答。

他沉默就是願意再聽一聽,那文士臉色一正,幾步走到近前,湊近壓低聲音:“太原晏氏行事保守,絕不會借兵予你千裡迢迢奔赴召陵,要知道,召陵如今是可是在揚州陳佩手上。”

“一族慘死,大仇你忘了嗎?父母親人的血液,你讓它白白流淌嗎?你的族人,九泉下會瞑目嗎?!”

這兩句話一出,彭澈的雙手倏地攢拳,骨節捏得“咯咯”作響,“你!!”

他體內血液被煽得幾近沸騰,雙眸赤紅,倏地轉頭,死死盯著對方,滿目戾氣。

文士絲毫不懼,笑了笑,語帶誘惑:“某的主公願意助你,隻要你為我主公效力,諸事成了以後,借兵未嘗不可。”

這人鎮定自若,從懷裡掏出一個細細竹筒,塞進彭澈手裡:“茲事體大,公子細細思慮無妨,三日為期,若公子有意,便在三日後晡食時分大開角門,某定準時登門,與公子細談。”

說罷,文士揚長而去。

“郎君,讓我來。”

室內僅餘主仆二人,彭澈神色未明,眯著眼打量手中竹筒。馮央聽了個全程,為防有暗算,他立即上前,替主子打開竹筒。

結果並無不妥,這竹筒其實是信封,用蠟封了一布帛寫的書信在裡頭。

展開一看,並無贅言,寫信者告訴彭澈,隻要他聽令行事,他日事成,必借三萬精兵與他。

這人並非無的放矢,因為信的最後,蓋了半枚大印,印鑒殷紅,上書兩個大字,“侯”\'和“印”。

X侯之印,或者xxx侯之印,那人為了模糊身份,印鑒左緣刻意留空,不讓他知悉這是否就是大印的下半部份的全部。

但毋庸置疑,寫信者,或者授意寫信者的人,是一名侯爵。

從前私鑄官印是滅九族大罪,如今雖世道亂了,但有條件鑄印,又掌握鑄造印鑒的匠人隻有極少的一撮人。這些人,都是割據一方的勢力首腦,也無須造假。

這人說借兵,他確實有兵可借。

而且對方承諾,交易開始後,他先會手書一封借兵文書,蓋上完整大印,防止事成抵賴。

馮央失聲道:“郎君!”

剛才那文士雖然無禮至極,但他有一句話卻說到召陵諸人的心坎上去了。

“太原晏氏行事保守,絕不會借兵予你千裡迢迢奔赴召陵,要知道,召陵如今是可是在揚州陳佩手上。”

是的,彭澈三年前曾跪地哭求過的,晏珣彭夫人雖極痛惜,但也不可能讓將士去打一場幾乎勝利無望的仗,於是隻能忍痛拒絕,細心解釋勸慰。

馮央的心“砰砰”狂跳:“郎君,我們……”

複仇奪回失地,是每個召陵人的夙願,從主到仆,雖希望渺茫,但無人有一刻曾淡忘。

“借兵?複仇?”

彭澈聲音沙啞,忽冷冷一笑:“馮央,連我的親姑父姑母都不肯,你認為還有旁人真會願意借兵嗎?”

他雖然想複仇,但他不是被仇恨衝昏頭腦的傻子。他人在太原,是晏珣內侄,這人想他投靠辦事,能辦的什麼事?

無非就是吞並太原而已。

晏珣雖不願意借兵,但不得不說,他是彭澈唯一的依靠,和外人裡應外合擊垮晏氏,他一個無根浮萍,憑什麼讓人兌現諾言。

有借兵文書又如何?對方不借的話,宣揚出去,最多就損傷名聲而已。

況且到了那日,他彭澈未必還有命拿出這份借兵文書。

“嗬,嗬嗬。”

彭澈冷笑:“我在這些人眼裡,實在無甚才智可言。”

也是,他昔日是個陽光燦漫的少年,還曾為了個樂坊舞女與同窗大打出手,此類往事多不勝數,實難堪大用。

馮央頭腦瞬間降溫,怏怏道:“那,那我把它處理了吧,改日角門也不必開,這人再來我就打出去!”

“不。”

彭澈緩緩吐出一個字,他將布帛折疊好塞回竹筒,淡淡道:“此物未必無用。”

最低限度,能讓他更得姑父姑母信任,能往太原核心再挪動一些。

他的姑父是個精明人,憐惜歸憐惜,但頭腦始終清醒。彭澈目前官職雖不低,但卻是主要負責章典法度方麵的,和有關城防軍營糧坊之類的核心關鍵,相隔甚遠,根本無法碰觸。

不管以後如何,能進入核心總比在外圍徘徊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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