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夷奉主子之命, 一直在努力拖著霍溫的腳步。
隻是他終究隻是個下仆,又要不露痕跡, 竭儘全力, 拖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霍珹心臟“砰砰”狂跳,冷汗立即下來了,他一把捂住呂氏的嘴,牢牢將她製住, 拖著急走兩步,小心探頭出大石屏邊緣,往廊道入口窺去。
霍溫欲登上廊道, 英夫儘忠職守,死死給攔住。
霍溫蹙眉, 斥道:“你這管事作甚?還不快快讓開?”
“稟郎主, 荀侯微醺, 已登車回去了。”
“回去了?”
霍溫皺眉:“怎地這般著急?”
左夷連忙道:“怕是聽說郎主去了官衙,荀侯也不知郎主早歸, 荀侯貴人事忙,隻怕回去還有事呢。”
這個也說得通,雙方結盟共同出兵,要當麵商量的事肯定不少的。
霍溫頷首:“那孟宣呢?可還在上頭?”
他眺望水榭,霍珹立即往裡頭一縮, 沒被發現, 霍溫收回視線, 皺眉看著英夫:“你還杵在此處作甚?”
左夷冷汗直流, 他雖不知水榭發生何事,但荀續走了還沒恢複正常,肯定有大事。
這個時候,英夫靈機一動,忙跪伏在地,道:“奴有罪,郎主容稟。”
“大郎君也到前頭去了。隻是,隻是方才大郎君和荀侯招了舞姬伺候,又命小的們清理收拾。呃,呃,裡頭甚是,甚是……”
英夫吞吞吐吐,仿佛十分難以啟齒,想起身讓開,又十分遲疑:“甚是汙穢,隻怕是會汙了郎主的眼。”
招了舞姬伺候,當然不是為了觀賞舞蹈的。實則時下的上流社會,宴席上興起當場禦女並不罕見,更有甚者,最後會演變成一個肉體盛宴也不是沒有的。
具體怎麼樣,看主人吧。
鄴城風氣算是十分好的,由於當家人霍珩深惡此道,上行下效,這種荒唐事還是少見的,最多就觀賞了歌舞後,等宴席散了,各自帶看上的姬女回房罷了。
關起房門的事,就各自隨意了,霍珩怎麼也不會在意人家的房中事。
霍氏親近幾房,更是清流中的清流,多出情深夫妻,浪蕩子更是不見。
霍溫立身持正,對亡妻情深意篤,曆來厭惡那些,他以為自己獨子也是這樣的,畢竟霍珹與呂氏處得很不錯,房裡乾乾淨淨,偶有逢場作戲也從未見納妾念頭。
今日突如起來的荒唐,著實讓霍溫愣了愣。
是因為荀續極好此道嗎?這是要招待好遠道而來的表兄?!
“孟宣這也……”
一說裡麵場景汙穢,霍溫就不願再往上挪步,以免被些荒誕場景和裸.女汙了眼睛。
況且兒子也走了,裡頭也沒啥好看的。
霍溫略躊躇一瞬,打消念頭,問:“大郎君呢?”
英夫道:“不知,大約是送罷荀侯,就回書房了吧。”
他不敢抬頭,怕表情露出端倪,也不敢肯定說個地點,就連揣測,也往西路外書房遠遠去了。
霍溫點點頭,“唔”了一聲,“那你們快些清理了罷,需仔細些。”
話罷,他轉身往西邊去了。
左夷和英夫對視一眼,大鬆一口氣。
好歹糊弄過去了。
霍溫漸行漸遠,左夷才低聲問:“大郎君呢?”
英夫指了指後麵的水榭。
“你繼續守著。”
左夷吩咐一聲,立即提起衣擺,匆匆往水榭行去。剛拐過最後一個彎道,他便見血泊中躺了兩具女屍。
定睛一看,竟是主母的貼身侍女。
頸間劍痕乾脆利落,左微高於右,前輕後重,正好合了霍琛慣常揮劍而出的手勢。
左夷心裡“咯噔”一下,也不敢擅自入內了,滯了半晌,才試探性地輕喚了一聲。
“郎君?”
……
*
霍琛目送父親走遠,回身閉目靠在石壁,深深大喘了幾口氣。
剛才因為聽見霍溫聲音開始劇烈掙紮,卻被霍珹死死鉗製住的呂氏,終於找到了機會,使勁一掙,掙脫開來。
她方才突然想起一雙兒女。
她的兒女還小,崇拜叔父敬愛祖母,也時刻為生為霍家人而自豪。阿彘和芽芽不能因為父親的妄念遭受池魚之殃,從此一生被毀,再也抬不起頭來做人。
驟然間,呂氏不想死了,她拚命掙紮,希望能引起霍溫注意。
可惜失敗。
如今一旦掙脫鉗製,她立即放聲尖叫,並轉身往外狂奔。
“啊!”
短促的尖叫聲才出口,就被重新捂回去。呂氏不過一介弱質女流,身手如何能和常年習武的成年男子相比擬?霍琛毫不思索,立即撲過去,重新製住呂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