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低落(2 / 2)

其實最重要是兩個小的。靈堂陰氣重,阿寧和虎頭才三個多月大,時人認為這麼小的嬰兒三魂七魄尚不穩,間接接觸怕會驚到孩子。

因此,老太太也開口讓晏蓉伺候她回去,每日過來上炷香儘了心意即可,呂氏是個明事理的,必不能怪。不過這邊沒個女主人主事也不合適,她就說讓麻氏過來。

麻氏雖然糊塗,但好歹是大家夫人,在霍家耳濡目染了二十餘年,在諸多管事輔助之下打理個把白事,還是沒問題的。

霍珩輕輕點了點頭。

晏蓉經曆過前世今生一場,對魂魄之說不是不信,眼下這靈堂多自己一個不多,少自己一個不少。她默默回頭看了呂氏靈位一眼,道聲走好,便攙扶了荀太夫人往外登車。

霍珩目送妻子後,回頭看霍珹,他還是第一次見兄長這般狼狽,歎了口氣。

男人間說話也不婆婆媽媽,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大兄節哀,勿忘了你膝下還有一雙兒女。”

霍珹麵上難掩哀戚,但他勉力笑了笑,道:“伯瑾放心,我無事的,我……”

他喉頭哽咽了一下,喘了口氣,接著道:“我過幾日便好。”

霍珹昔日形象深入人心,霍氏嫡係子弟的身份是他最天然最好的偽裝衣,隻要疑點一天沒有真切落到他頭上,突兀些的譬如呂氏驟亡的事,也絲毫不會讓人心生疑竇。

反倒是荀續差了些。

“孟宣節哀。”

荀續看向霍珹的目光,實在忍不住多了些異樣,沒人比他更清楚呂氏是怎麼一回事了。

殺妻了嗎?

果然夠當機立斷的。

荀續並非要誇讚霍珹,他忍不住對這人又多了些忌憚。

這種暗含意味的目光,霍珹心知肚明,他有些暗怒,但麵上絲毫不顯,照舊一副儘力按捺神傷的模樣:“謝表兄關懷。”

霍珩敏銳,對荀續的隱有所覺,他看了對方一眼。

好在荀續也不是蠢笨到家的,他立即察覺,一凜,心念急轉,非但不遮掩,反倒抿了抿嘴角,麵上略顯出些不愉快。

他來結盟,這當口霍家就橫死了人,兆頭不好,若是忌諱這些事者,不喜是必然的。

就是當場露在臉上,顯得有些沉不住氣了。

荀續和霍珹的陰私十分隱蔽,再加上二人身份使然,不明真相者實在無法進行聯想。霍珩見荀續麵露不喜,倒暫時將方才那點子愕然壓了回去。

他拍了拍對方肩膀,世事無常,彆介懷。

荀續點了點頭,接受,並調整了表情。

他心裡是大鬆了口氣。

至於堂上其餘人,從陸禮到霍望李原等,大家都在歎息不幸,正紛紛安慰霍珹。

霍珹餘光見荀續好歹應對過去了,提起的心放了放。他心下慍怒,麵上不露聲息,一一謝過諸人,又表示自己無礙,最後道:“伯瑾,諸位,你們回去便是,莫要為了我家的事耽誤了公務。”

現在是非常時期,立春已經過了,雪融就在眼前,兗州大戰不日將興,大家忙得腳不沾地的,對比起來,呂氏逝世,確實是小事。

眾人略留了留,就被霍溫霍珹送出大門外,匆匆再次奔往鄴城大營。

*

晏蓉回到家,在溧陽居留了留,就返回元和居,彭夫人和昨天抵達的晏珣晏辭都在,三人在正房逗著阿寧和虎頭,兩小不時發出“咯咯啊嗚”之類的聲音,很是興奮。

就算沒有荀太夫人囑咐,晏蓉也是得先徹底梳洗一番才敢去看孩子們的,等她頭發烘乾梳起,打點停當回了正房,阿寧和虎頭已經睡著了,晏珣彭夫人一人抱一個,晏辭正十分眼熱湊在邊上。

彭夫人借機讓他成親,這小子又在拖延抵賴。

“阿蓉,那邊如何了?你呂氏嫂嫂她……”

晏蓉入得門,給父母問了安,又揉了揉小弟的腦袋,坐下,彭夫人就蹙眉問起呂氏。

她來了一個月,和呂氏見過五六麵,說實話印象還不錯,這麼一個年輕人,睡一覺起來就聽說沒了,她詫異之餘也有些傷感。

晏蓉歎了口氣,點點頭,“起夜時侍女睡得沉,自己去的,回來絆了下摔倒,磕到後腦勺了。”

後腦是要緊位置,一磕即死的不是一個兩個,不稀奇,就是太倒黴了。

“那我外甥和外甥女的百日宴……”

晏辭不認識呂氏,惋惜歸惋惜,但他更關心的是阿寧和虎頭的百日宴,皺了皺眉直接就開口問。

“必會如常舉行的。”

晏蓉知道弟弟問什麼。呂氏是伯母,很親近的關係,若按照尋常人家的規矩,即便分了家,這百日宴不取消也會陡降規格。

但霍家並非尋常人家,呂氏是伯母不假,但虎頭是少主,阿寧也是主公之女,從大麵上論,可是以兩小為尊。

這樣增增減減之下,阿寧和虎頭的百日宴大概會略減些菜式和席麵數目,才是正常操作。

晏辭覺得這樣也委屈他外甥和外甥女了,畢竟兩小的滿月都沒宴賓客,現在百日又來了這麼一遭。

晏蓉卻十分肯定的表示,百日宴規格不會降。

這次兩小的百日宴,可不僅僅是百日宴這麼簡單。霍珩和陳佩的第一次交鋒在即,這次來賀的遠近賓客,除了自己人,其餘的大多都是站隊表忠心,又或者趁機提出結盟的。

最大的一個,要數徐州何興。至於小的,司州乃至漢中涼州,很多小軍閥紛紛日夜兼程,往鄴城趕。

所以這次百日宴,也是霍珩接受投誠和結盟的一個重要表態,意義已不僅僅是兩個小的,規格肯定不降的。

這點其實晏辭也想得到,就是聽說霍氏兩房非常親厚,他不免有些擔憂。

他聞言十分高興地戳了戳虎頭的腮幫子,“那就好!”

“啪!”

抱著虎頭的晏珣皺眉拍開兒子的手,斥道:“你也是當了舅舅的人,不知道小兒不能這般戳嗎?”

戳了要流口水的。

晏辭還沒意識到自己地位直降,已降到全家墊底,他縮回手,嘿嘿笑著撓了撓頭。

饒是晏蓉情緒不高,也不禁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