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上述一串,他還嫌不夠,又添了幾句,言語中,甚至還涉及晏蓉前朝皇後的身份。
時人貞操觀念淡薄,女子再嫁實屬尋常,前任現任都是皇帝也不是不行,但是吧,總難免有些美中不足的。
若是這位皇後還不賢善妒,那就更讓人詬病了。
這人巴拉巴拉,自以為字字珠璣,卻不知強行被“美中不足”的皇帝已經暴怒。
霍珩厲聲打斷此人的話,首次在朝會上雷霆大怒,將人罵了一個狗血淋頭,最後革其官職,永不其複,並令虎賁將人拖下去,以非議中宮之名,杖責八十。
這人是直接戳了他的肺管子,這八十杖實打實的一點沒放水,直打得這人脊背兩股稀爛,鮮血流淌一地被拖了下去。
霍珩冷道,朝事政事繁瑣,諸卿費心公務便可,若再有心懷叵測者,此人便是先例。
新來的這批臣屬,第一次見識到皇帝的鐵血手段,登時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霍珩猶覺得不夠,次日下了一道聖旨,他在位期間,除諸皇子選妃,一律罷免選秀,再有進言者,或敢非議天家者,統統免官抄家,流放終身不得返。
於是,所有蠢蠢欲動的心立即停止了,偃旗息鼓,戰戰兢兢。
這事兒開幕即落幕,並不算小,但因為皇帝態度太嚴厲,所以洛陽上下的官眷即便知曉,也不敢多加議論。
霍珩也沒向晏蓉邀功,所以她不知道,一個多月後的今天,才聽彭夫人說起。
她有些怔忪,霍珩悄聲無息就下了這麼一道聖旨,自己還不知道。
她驀然想起一句話。
“阿蓉莫害怕,且看我這一輩子是如何的,可好?”
這是夫妻冷戰又爭執後,她情緒失控哭訴心中軟弱後,他這樣摟著她說的。
他不再逼迫她,隻讓她看他這輩子是如何做的。
連邀功都沒有了,隻在默默的地做,怕再次給了她壓力。
晏蓉看著彭夫人一張一翕的嘴,出神,她記得母親曾說過,若是真的很想,那就試一試,以免人生徒留遺憾。
她當時說,等她安心再試。
建國登極,這段日子攜手走來,晏蓉發現,那種不安感已漸漸消褪。
或許,她真可以試一試。
……
當夜,霍珩照舊披著夜色回宮,登基這半年以來,他忙碌程度比以往更甚,連陪伴妻兒也鮮少有閒暇。
他不是不愧疚,隻是事有緩急輕重,隻能等忙過了這段時間,把繁雜的諸事都理出的頭緒後,他再好好補償妻兒了。
也快了,最多還有半年。
霍珩揮手叫起跪地請安的守夜宮人,進了正殿。
殿內燭火熄滅的大半,隻餘幾點搖曳,透出一圈昏黃光暈,和往常一般無二。
他長期晚歸,晏蓉耐不住困倦,他也不許她久等,如今亥時過半,她早該睡下了。
可不能驚醒了她。
霍珩輕手輕腳,推開了夫妻起居的東二間,卻是一怔:“阿蓉,怎麼還沒睡?”
昏黃的燭光中,晏蓉攏了件薄鬥篷,正斜依在床頭看著書簡,一點燭光映在她的臉上,黑眸如星,瀲瀲有水色,一見他就漾起欣悅的波光。
“夫君!”她展臂。
霍珩笑意已經柔和了他冷硬的眉眼,幾步上前摟著她坐下,心是極歡喜,嘴裡卻道:“怎地不早些睡?阿寧和虎頭一大早該來鬨你了?”
養了兩個小的,連懶覺也不能睡。
“我想等你呀!”
她嬌嗔,雖然白日必會見麵,但今天聽了母親帶了的消息,她卻很想快些再見他,不想先睡,隻想等他。
她決定要試一試了。
雖然未必沒有失敗的可能,但她還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決定敞開心胸嘗試一回。
他讓她安了心,也給了她嘗試的勇氣。
她不想垂垂老矣,反而徒留遺憾。
晏蓉伸出手,細細描繪眼前熟悉的眉眼,這個男人,以實際行動證明,他值得自己嘗試。
她的眸光有些癡,指尖帶來的觸感太過溫柔,這一瞬間,霍珩忽心有所感,他呼吸急促起來,“阿蓉,阿蓉!”
他視線與她交纏,良久,猛地將她抱住,緊緊地仿佛把她按進合為一體。
“阿蓉,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他下頜緊貼著她的發頂,這一刻,他眼眶有熱意,喜極而泣。
不知為何,晏蓉也落了淚,反手抱緊他。
“我相信你!”
……
床畔立著的錯銀銅牛燈內一點燭火搖曳,慢慢地兩人親吻在一起,輕輕的,很虔誠,不帶絲毫□□。
久久,二人分開。
晏蓉一隻手從他窄腰滑下,主動握住他一隻大掌,笑靨如花,目中似有繁星。
他反手,緊緊回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