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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風波過去,宮宴仍舊按照原本的軌跡進行。在場的人無不是心緒難平,有容嬰,怡然自得的享受著眾人偷偷看過來的目光。
她喝了點酒,跟宮婢說要出去透下氣。看著昭儀出去,顧覺卿也起了身。
未央宮寬闊明淨,草木葳蕤,倒影投在地板上,暗含著一種狎昵的氣氛。
“咳咳……”很重的咳嗽聲從灌木林傳來,似乎又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容嬰忽然就停住了腳步,輕笑了一下,讓身邊的宮婢先行回宮去。
“外麵風大,丞相大人就在這裡枉費**,可能會傷身體的哦。”她一步一步走過去,道。
聲音千回百轉,嬌軟悅耳,還帶有幾分撩撥人心的意味在裡頭。連他隨行的下臣臉色都變了幾分,手指不由自主的握緊。
顧覺卿的臉上卻並沒有什麼波瀾,隻是平靜的看過來。
宮廷的月色如水,悉數落在她的臉上。少女的眼眸中還帶著幾分薄紅的醉態,透著些許迷離之色。
的確柔美到了極致,美人如花隔雲端,卻與他沒有關係。
他就這麼淡淡看了她一眼,複又挪開了視線。
“娘娘不也正是如此麼,”顧覺卿輕聲道,“這麼晚還不回宮,陛下也是要心疼的。”
容嬰停在他身前:“方才丞相大人在群臣麵前這麼不給本宮麵子,本宮再想起此事,又怎麼睡得著覺?”
顧覺卿指節屈起,抵唇,低咳了幾聲,“臣向來如此,隻是娘娘,恐怕是還沒有習慣。”
“——所以,娘娘來找我,還有什麼事麼?”顧覺卿淡淡的問。
“本宮隻是想和丞相做一個交易。”容嬰的笑意很淡,語氣和緩:“為了蕭家。”
顧覺卿沒有說話。大司馬蕭家如今勢頭正盛,顧縉雲正是要倚仗他們的時候,哪裡需要蕭家的女兒和他來談什麼交易?
容嬰也不理會他的沉默,彎了彎唇:“大人比本宮更清楚這朝中的局勢,陛下雖現在倚仗蕭家,表麵上的確是客客氣氣的。可惜他不會永遠這樣。”
“——待到時機成熟,陛下也會對蕭家動手。”容嬰語意輕緩,悠悠道來:“等到那個時候,恐怕就來不及了。”
顧覺卿打斷了她:“所以,這與我有何關係?”
容嬰緩緩的舒了一口氣:“大人為自己想想罷,蕭家沒了,皇權坐大,難道陛下會容得下大人繼續在朝中橫行?多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也沒什麼不好。不是麼?”
顧覺卿沉默一瞬,這才有了些反應,也隻是淡淡的抬起眸,直視著這張美得不似凡人的皮相,一字一句:“可惜,蕭家給不了我想要的東西。”
半晌無言。
容嬰停頓了一下。
“——這麼大個司馬府,當真沒有丞相大人想要的麼?”驀然間,她的眼睫緩緩一眨。
膚白勝雪,冰肌玉骨,那雙嫵媚空靈的眸子直視著他,卻依然很冷淡。因為有些醉了,臉頰暈染上的淺薄粉色,幾乎讓所有人為之瘋狂。
“那顧大人想嘗嘗,天子的女人,是什麼樣的味道麼?”輕輕的,她吐出幾個字來。
顧覺卿唇角緊緊抿了一下,繼而鬆開,銜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淡笑。
庭院邊上的梅花開了,散發出一陣陣冷香,竄入人的鼻尖。這個地方一個人都沒有,竟有些撩人心弦的意味。
“昭儀娘娘,穢亂宮闈,臣是會被賜死的,娘娘為何會說出這番話來?”他十指蜷縮著,淡笑著問。
“大人應該也聽聞了那個傳聞,皇上,其實從未來過本宮這兒。”容嬰直起身,有點惋惜,輕輕的歎道:“他想要的,其實是本宮的親妹妹。而且,還想殺光本宮的滿門。”
“——雖說大人從來不近女色,顧大人的野心,本宮也知道。天子的東西,你就沒有不想碰的。”
顧覺卿靜靜聽著,眼眸分不清任何的情緒,染上一層若有若無的深意。
蕭喚嬰說這些的時候,眼底根本就沒什麼憂傷,除卻一絲狡黠外,什麼都看不出。
不過——以前,到底是他小瞧這個女人了。
她可能忘了,小的時候,蕭家是大族,他隻是一個庶子。因為母親身份卑微,所以屋裡連個采買的丫頭都找不到,他都是親自上街替母親置辦。
有一次洛陽落了雨,不小心衝撞了蕭家長女的馬車,一個奴才一鞭子重重打在他的背上。傷口接連幾日沒好,還被罰跪在庭院了好幾個時辰。
時至今日,肩胛的這道傷痕仍能辨認得出痕跡。
儘管如此,聽到蕭喚嬰說這個提議時,他的心底還是隱隱震了一下。
下意識的,他也就握住了她的素腰,將她向自己懷中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