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果蕭喚嬰肯乖乖留在宮裡頭，即使有一日蕭家真的被除乾淨了，他大抵也不會動她吧。
“坐吧。”顧縉雲回過神來，語氣有點僵硬。
容嬰也就徑直走到了顧縉雲的下首。
“姐姐。”蕭喚寧站起身來，屈身一禮，態度仍舊很溫順，“今日妹妹做了糕點，原本是寧王殿下想呈給陛下的。想著，姐姐替陛下操持後宮辛苦，所以妹妹也分了出來，送一些給姐姐。”
容嬰靜默的聽著，露出一絲冷淡的笑意。蕭喚寧看似溫順得緊，其實已經將自己當成未央宮的半個主人，還真的挺厲害的。
“辛苦妹妹了。”眼睫緩緩一眨，她柔聲道：“既然是妹妹做的，陛下自然是滿意了。隻是不知寧王殿下，是否也有這口福，一嘗妹妹的手藝呢？”
蕭喚寧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應道：“姐姐這是何意，殿下自然是常吃的。”
“那就好，姐姐也不過隨口一問罷了。”蕭喚嬰喝了口茶，眼底浮上絲絲縷縷的笑意。
原主是見過寧王的，一位性情溫和、溫潤如玉的宗王，從來沒有過什麼反對哥哥的意圖。
可惜後來顧縉雲為了將蕭喚寧納入宮中，堵住那些臣子的嘴。於是將自己的親弟弟隨便找了個理由，罰入了大牢，就這樣一直圈禁起來了。
還是比不過女人的無情心。
她捏著茶蓋，手指輕輕摩挲著上麵的紋路，柔聲道：“如此，妹妹既然已入宮了，今日可以替我布菜麼？從前在府邸裡的那些日子，姐姐的確懷念得緊。”
蕭喚寧的眼神有些怪異，她曾是司馬府的小姐，出嫁後也是寧王妃。即使她是宮裡的昭儀，也不能要求她做出這樣的事情吧。
蕭喚寧眼睫扇動了一下，眼底水霧迷蒙，用求助的眼神望向陛下。
可惜，今日顧縉雲是想緩和他與昭儀之間的關係的，也隻是儘量順著蕭喚嬰。嘴唇動了動，最終也沒說什麼，似乎是默認了。
“怎麼，妹妹不喜歡？”蕭喚嬰言語輕緩，低低的道：“按照宮規，妹妹隻是宗王命婦，姐姐是正五品嬪妃。既然妹妹都打算時常出入這未央宮了，這個要求，應當不算過分呀。”
那樣的神情尤為無辜，似乎並沒有強迫任何人。
“姐姐，我沒有……”蕭喚寧指甲幾乎掐進衣袍裡，顯得尤為楚楚可憐。本想反駁，卻什麼都沒能說出口。“既然是姐姐說的，妹妹自然不會不答應。”她目光冰冷，話鋒轉了轉，還是微微笑了起來。
但在心裡麵，卻早已恨不得看著蕭喚嬰死於毒.藥下的模樣。到那個時候，藥物的摧殘下，這張美豔絕倫的臉，應當再也比不得現在了吧！
但蕭還寧還是拿著銀箸，為蕭喚嬰調換熱湯、糕點。
雖說表麵溫順，心裡卻是氣得發顫。她感覺全未央宮的宮婢都在瞧她！她知道，是她搶了蕭喚嬰的陛下。當時她故意將與陛下私通消息放到昭儀殿，蕭喚嬰臉都白了。她心裡不痛快，就這麼當眾羞辱她，好提醒她出身卑微的事實！
不過說起來，做這些事，蕭喚寧的確是熟練的。畢竟在被大司馬府收留前，她隻是官婢，有些伺候人的事情，的確常做。
容嬰平靜的看著，不知道在給自己的姐姐下毒時，她是不是也是如此熟練。
內殿安靜許久，也不見容嬰叫停。顧縉雲看了幾眼，終於淡淡的，出聲提醒：“昭儀，未央宮裡有許多尚宮，你該讓她們伺候。若是差不多，就行了。”
蕭喚嬰輕輕一哼，闔上眼簾。
那張柔美的臉頰添了些異樣的神情，紅唇輕咬，乍一看，仿佛世外仙姝，實在柔弱不勝。不得不說，冷豔絕色的臉上露出這樣的神情，比之旁人，竟然更加自然，惹人憐惜。
“陛下還記得，誰當初一直支持您奪嫡麼。”蕭喚嬰柔和、卻認真的道：“那您是不是也忘了，當初還對臣妾承諾過什麼？”
這句話不是容嬰想問的，她並不想和顧縉雲糾纏。而是代替原主問的。因為她至死，都想知道答案。
“昭儀。”顧縉雲心裡隱隱一震，生出些的情緒，不想去看她的神情，喉嚨發緊。
“沒有。”他忽然低垂著眼，喉結一動，低聲道了句，“朕沒有忘。”
見著他的反應，容嬰唇角銜著的弧度既優美，又諷刺:“可是，陛下說的話，臣妾還能當真麼？”
顧縉雲麵色冰冷，但心底卻變得柔軟起來。
容嬰知道男人想要什麼，想要她服軟。
昨日她出現在宮宴麵前。那樣的容貌，顧縉雲顯然沒有忘得了。所以今日才會再見她一次。
她就隻需要順著他給的台階走下去就好，這樣……就可以對自己最有利了。
“陛下……”但蕭喚寧卻顯然還沒有從這樣的轉換中反應過來，嘴唇都有些發抖：“是不是臣妾做錯了什麼，惹得陛下與姐姐不痛快了？”
驟然間，顧縉雲語氣微沉：“寧王妃，你今日先回去吧。”
“陛下？”蕭喚寧有些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句。
顧縉雲也隻是冷淡的再一次重複著方才的話。
禦前的內侍都是有眼力的人，聽見了陛下的吩咐，哪裡還敢怠慢。忙不大迭的，便將寧王妃給請了出去。
蕭喚寧沒想到姐姐這麼快就轉了性，對陛下服軟，驚疑未定。更沒想到陛下這麼快就會心軟！但到底是陛下所說的，隻能先遵從再說。
下首的女子也隻是隻手托著腮，遠遠看著，仿佛隻是局外之人。妖媚到極致的容貌，偏偏又帶了點惹人憐惜的神采，分不清是哀傷或是迷惘。
簡直勾人心魄。
顧縉雲叫她來，本來是想談談後位的事。
他是曾許諾她後位，但這件事已經擱置很久了。一則，是因為寧王妃。二則，近日蕭喚嬰的態度實在冷淡，他身為天子，難道還要委身去將就一個後妃麼。
但現在不同了，這可能是他們關係緩和的一個節點。
正在顧縉雲準備開口，此時，卻聽到外頭有宮人急匆匆進來，俯身稟道：“陛下，丞相大人來了！說有急事求見。”
容嬰的眼眸裡的玩味之意更添了一些。顧縉雲動作一僵，看著窗外淅淅瀝瀝下著雨，語氣很冷淡：“丞相這個時候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