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因果輪回,他一直以為自己身為天子,高高在上,蕭喚嬰雖然美貌非凡,卻冷心冷情,且又是蕭家的女兒,身份危險,他就算冷落她,不碰她,她也不能說什麼,隻能等著自己。
可是如今他才明白,女人的容貌果真是可以所向披靡的,即使是顧覺卿這樣的大權臣,看似毫無軟肋、冷心冷情,居然也會為了皇後冒這樣株連九族的險。
是夜。偌大的未央宮城夜涼如水,靜謐得不似平常。
顧縉雲目光不著痕跡掃過蕭喚嬰,變得晦暗許多。他收起方才的怒意,淡淡說:“丞相可想清楚了?你今日膽敢分朕的權,若是敗了,便隻有死路一條了 。”
顧覺卿神情很淡,目光不知望向何處,連笑意都是冷淡的,“難道陛下以為,臣不是認真的麼?”
為了今日,丞相府早已籌謀許久,他原本就是覬覦天子之物的男人,自然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顧縉雲冷冷一笑,嘴唇微勾,喃喃道:“亂臣賊子!明日朝堂之上,當著群臣的麵兒,朕會給你一個答複。既然太後肯出麵庇護,朕今日不會殺你。可不代表一旦你敗了,朕不會將你碎屍萬段。”
不僅是碎屍萬段,更要扔出去喂狗。
顧覺卿淡笑:“微臣恭候。”
他蟄伏多年,懂得隱忍,顧縉雲又何嘗不是?今日,禁衛軍被陛下掌控,所以他才會暫時妥協。可他在答應顧覺卿的同時,卻故意拖到明日的早朝,其中的陰謀,恐怕沒這麼簡單。
“隻是——”顧覺卿微微一笑,望著他的眼睛,繼續道:“今夜風起雲湧,臣放心不下皇後娘娘。還望陛下恩準,讓臣今夜陪伴娘娘左右。”
顧縉雲死死攥著拳,冷笑:“你還真不怕為了一個女人誤了身家性命。”
顧覺卿停頓了片刻,故意平淡的說:“臣的命,本在這椒房殿中。”
那出去傳命的奴才回來了,跪在顧縉雲身邊複命,卻見他目光陰冷,麵色發白。那奴才嚇得麵如土色,磕了個頭,趕緊退到一邊去了。
從前坐擁天下的時候不覺得,隻覺得這世間女子不過如此,都任由他挑選,倒忽略了自己身邊的這位。可等到如今,他的皇權也被人桎梏,不再能掌控一切的時候,才知道他有多放不下她。
若她日後悔悟,願意回到他這邊,就算今日犯下穢亂宮闈的重罪,他大抵也會舍不得懲罰她吧。
而且,他有些後悔了。他當初不該放棄她選擇她妹妹,如今的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不由的,顧縉雲竟發現自己能退到這一步,手中的拳幾度握緊,複又鬆開。
回到未央宮後,顧縉雲立即派人出宮,將蘇太尉秘密請進宮來。
與此同時,椒房殿卻不是時時這般熱鬨。
顧覺卿並未入過椒房殿內室,所以今夜也沒有。隻是留在偏殿,就像是前來覲見、克己守禮的臣子,隻有那些奴才知道,其實並非如此。
不過,他們自然什麼也不敢聲張,上一個敢說這些話的人,可已經死了。
容嬰才沐浴完,膚色勝雪,烏發如墨。單手支起下頜,坐在顧覺卿的案邊,打量著他看書寫字,嫋嫋娉婷,美如畫卷。
今夜這樣的安靜祥和已經難得,顧縉雲隻是暫時被這宮中的禁衛軍製住了,說不定明日就能將忠於他的大臣聚攏在身邊,在宮中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顧覺卿任由女人坐在那兒,握著書卷,自顧自的讀著,也不主動同她說話。
容嬰輕輕眨了下眼,唇角微微翹起一點,問:“大人此刻難道心靜麼?”
顧覺卿頓住,看她一眼,淡淡的道:“有何不靜?”
容嬰低下眼來,柔和的一笑,美不勝收。她伸出手,將顧覺卿的書卷取過來,目光垂落到上麵,好奇的打量起來:“大人在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