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喚寧眼底盛滿了水光,她不想去那個地方,她倒寧願蕭喚嬰現在就殺死她。卻隻能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了顧縉雲身上。他明明是這麼驕傲的一個男人,難道他就任由顧覺卿處置她麼?
顧縉雲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曾經身處那個位置,他很明白顧覺卿手中的權力。非但他如今隻是階下囚,求情毫無用處。更重要的,蕭喚寧並不是他想要保護的女人,他已經為年輕時的一念之差付出了如此慘痛的代價,以後都不會再這樣了。
蕭喚寧重新變得絕望起來。很快就被掖庭獄的人帶走了,下頭的內侍堵住了她的嘴,沒讓她發出半點聲音,來玷汙陛下的耳朵。
內殿中隻餘下了幾個人,旁的伺候的,也都眼觀鼻、鼻觀心的退了出去,生怕觸了貴人黴頭。
容嬰眨巴了下眼,不知道顧覺卿還想做什麼,不過她很明白這個男人的占有欲,所以也不急著離開,在那等著就行了。
顧覺卿注視著顧縉雲的臉色,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唇邊似笑非笑,深沉得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朕送走了你心愛的女人,你竟都不出聲阻止麼,陛下。”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居高臨下的,微微笑起來:“倒是朕低估了寧王妃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還是說,你連保護自己的女人都不會?”
顧縉雲的眼神卻很平和。“你如今是新帝了,到底想做什麼?”顧覺卿的一紙詔書就可以暗中要了他的命,實在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顧覺卿負手而立,言簡意賅:“朕要你的廢後詔書。”
他要立蕭喚嬰為皇後。如今朝中反對的聲音最大的,便是因為蕭喚嬰是廢帝的女人,不能再位居中宮了。那麼,隻要他拿到顧縉雲的廢後詔書,就可以堵住那些臣子的嘴,正大光明的將蕭喚嬰重新迎進椒房殿。
顧縉雲像是想起什麼,眼底反倒流露出些許戲謔:“若我不給,你就永遠不能立她為皇後,她就永遠不算你的妻子,是不是?”
顧覺卿手指微微蜷縮起來,看著他。其實,他有很多的方法讓廢帝拿出詔書,也很容易堵住朝臣們的嘴。可讓他最難以容忍的,其實是顧縉雲還在覬覦她。
就算是可以毀掉他的身子,磨掉他的驕傲,也沒有辦法讓他死心。
內殿中靜默很久,顧縉雲抓著酒樽,半坐在地板上,唇角難得露出笑容:“你不過是謀朝篡位的亂臣賊子,丞相大人,你早就應當看清自己的身份。即使你現在在這個位置上,也改變不了你卑微低賤的出身……”
“陛下。”容嬰輕輕打斷了他,她看著男人,很少用這樣認真的語氣說:“我的妹妹懷著你的孩子,她才是你的妻子。我已經不愛你了。”
顧縉雲看著她半晌,目光很深。許久,才笑了笑,終於啞聲道:“好。我明白了。”
不就是一封廢後詔書麼。他寫就好了。他雖是廢帝,卻到底是皇室正統。顧覺卿永遠都改變不了這一點。
即使他知道,寫了這一封詔書後,蕭喚嬰就跟他再也沒有關係。他這條性命也沒有任何價值,她大抵不會再來了。
前後不過半刻時辰,內侍就將蓋了印的詔書呈到新帝跟前。顧覺卿垂眸,查看了片刻,指尖有轉瞬的握緊。
“陛下,保重。”他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盯著顧覺卿,微微俯下身,語氣很沉:“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很平和的眼神,沒有挑釁的語氣,反倒多了幾分君王的從容在裡頭。
顧縉雲臉色驟變,看見他這樣,顧覺卿才覺得滿意了。
而容嬰再也沒有看過來,在徐嬤嬤的服侍下走出了宮門。
蕭喚嬰離開這個地方不久,“咳咳……”劇烈的咳嗽聲終於從內殿傳來,顧縉雲有點僵硬的抬了抬手,才發現唇邊殘留著一絲血跡。
眼前的宮門重新闔上了,他的眼前也有點模糊。
而所有人都走了,蕭喚嬰,還有顧覺卿。就連蕭喚寧也被發配入獄,這冰冷的深宮,就成了他一個人的了。
有人聽說廢帝病了,是思念成疾,也沒有急著去請太醫,就任由他病著。到底是新帝下過旨意的,這座冷宮,隻有封鎖得越來越緊的份兒。進的人寥寥無幾,也不見得有幾個活著人出來。
君王的車駕朝著未央宮的方向駛去。寬敞的馬車內,顧覺卿眼瞼低垂著,正在查閱奏章,也不怎麼和容嬰說話。
但是1005跳了出來:【宿主!係統已經沒有檢測到原主體內的怨氣了,恭喜宿主!】
容嬰笑了笑:【很好。】
她挑起車簾,看著空中的夕陽漸行漸遠,那場宮變流了這麼多的血,如今宮裡頭終於是難得安寧。顧縉雲和蕭喚寧都有了應有的結局,蕭家的人也都很平安,所以才原主可以安心了。
顧覺卿喉結上下微微一動,沉沉的低咳幾聲。
容嬰回過神來,眼尾上勾,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管是在人前還是人後,都是一幅正經威色的模樣,真真像一位帝王。她眉眼彎彎,輕聲揶揄:“聽說在陛下的寢宮中,不知有多少臣子拚命的在向你的後宮裡頭送人。看來陛下對她們很是滿意,連話都少了。”
顧覺卿看了她一眼,複又低下眼,淡淡的道:“朕都送回去了。並且,還重責了送人的臣子。”
少女猜到了什麼,柔和笑道:“那你是在生我的氣?”
短暫的靜默,顧覺卿沒有再說什麼。
“蕭喚寧方才問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顧覺卿放下了奏折,看過來。他垂眸,捏著容嬰的下頜,輕輕摩挲了一下。靜默了片刻,才輕聲道:“——娘娘,你的答案,朕也在等。”
容嬰眨了一下眼,他問的……就是她對他是否有真心那個問題麼。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