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永安侯府府表小姐的帖子就遞到了國公府的跟前,蕭宛瑩邀薛二姑娘一敘。
傍晚時分, 夕陽一縷縷的散落在秦淮河上, 鍍上一層淡薄的金光。精雅的畫舫浮在河麵上,和著輕巧的音律,吳儂軟語。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將帝國的整座帝都被籠罩在一種寫意、溫柔的氣氛中。
畫舫內雕梁畫棟,而且有一股香氣, 應當是上等的香粉所發出的。乍一聞若有若無,卻勾人到極致。蕭宛瑩細白的手指捏著什麼東西。……裝了藥粉的小匣子。
她將小匣子往袖中推了幾分, 以此掩飾得恰到好處, 誰都再也無法察覺到它的蹤跡了。
不一會兒,外頭就有人來稟報, 說薛二姑娘到了。
容嬰摘下帷帽, 神情仍舊很柔和,禮貌的微微笑了笑,“蕭姑娘專程找我前來,是有什麼事麼?”
婢子呈上茶盞, 奉送到容嬰跟前。蕭宛瑩招呼她坐下, 手搭在容嬰腕上, 笑得溫婉:“我時常聽表哥提起姐姐。今日一見,果真是表哥常掛在嘴邊的人。”
容嬰眉眼稍彎,即使隻是輕輕勾了眉,少女的容貌也實在太過耀眼, 冷豔風情,與這秦淮河溫雅、柔和的景致格格不入。不必說常常出入這畫舫的風月常客,便是出身高貴的貴女,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我在這金陵城已無親無故,又怎麼能找得到說話的人呢。若是姐姐不嫌棄,妹妹不過是找你聽聽曲罷了。”薛沉錦的那張臉,蕭宛瑩看得心口微微一凝,呼吸幾乎屏住,但仍舊儘量柔和說了出來。“姐姐,你看這個地方如何?可還喜歡。”
1005在心裡這個蕭宛瑩肯定沒安好心。容嬰捏著茶盞在指間把玩,驀然,輕柔的笑起來:“蕭姑娘這是說的什麼話,永安候爺與父親本就是朝中同僚,兩家之間多互相走走的,也是有的。”
下頭的人又把單子拿上來,請容嬰點曲。
蕭宛瑩一邊喝茶,笑了笑:“表哥原本向來不會在我麵前多說什麼,這幾日卻時常放不下姐姐。隻是不知姐姐與表哥是如何相識,竟有了這樣一段淵源。”
容嬰在心裡說,這個問題應該回去問你的表哥,畢竟上元燈節,和薛沉錦的相遇全是他設計的。
但她隻是輕輕抬眸,注釋著蕭宛瑩的眼睛,彎唇輕笑:“妹妹,大抵這就是命中注定的緣分罷。”
“……”
“是麼。”這下,蕭宛瑩心底重重的沉下去,十指緊緊攥在一起,複又鬆開。她臉色蒼白,卻還是端著貴女儀態,轉了話題:“今日姐姐的身上可是用了什麼香粉沐浴,或是用什麼香熏染過麼。妹妹覺得好聞的很,也想求一求。”
容嬰摘下腰間的香包,裡頭盛的都是上等的麝香粉,是宮中禦賜,府裡頭的人才送過來的。
蕭宛瑩指尖輕輕摩挲過去,眸色有點不同於往常。
容嬰這下就覺得有些奇怪了,她素日用的麝香,不過是時下貴女們也常用的名貴香料。而今日這座畫舫之內,香味可比她身上的重多了。她又是怎麼聞到她身上的味道的?
況且,蕭宛瑩提起這個來,到底是為的什麼意思。她想起在原劇情中,薛沉錦之所以被沈卿安誤會至死,是因為她的夫君以為她暗害蕭宛瑩的身子,其實薛沉錦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做,卻到死都百口莫辯。
其實這些不過都是蕭宛瑩設計的。隻要沈卿安不再信任薛沉錦,她的目的便成功了一半。
見容嬰不回答她,她卻不再多說什麼,有點自嘲的笑了笑。內室的氣氛有點悶,她走過去,將窗戶推開。
外頭唱彈的曲調聲變得更清晰,婉約的詞曲,儘悉傳入內室中。蕭宛瑩輕輕歎了口氣:“聽著這些調子,就覺得唱曲的人可憐。”她見婢子端上來的茶水涼了些,便邀薛沉錦一同喝了。
容嬰低眸,是新鮮的青茶。青茶的茶水水波蕩漾,散開淡淡的茶香,確實新鮮。她卻沒有喝。過了一會兒,便將杯子放下了。
畢竟……蕭宛瑩今天狀態不太對勁,可能是想搞事情。
所以容嬰不會被她牽著鼻子走的。
然而片刻以後,出事的卻是蕭宛瑩。飲下青茶不過一瞬,蕭宛瑩的臉色便變了變,白的有些通透。嘴唇有些顫抖,儼然是中毒的跡象!
……難道這青茶有問題?
容嬰的神思有些變化,但仍舊什麼也沒說,安靜的看著蕭宛瑩的貼身婢子臉色大變,慌忙請來畫舫上的郎中。
那郎中細細檢查許久,原本是沒有發現茶水有什麼問題的,卻注意到茶盞的邊緣殘餘著些許細小、尚未融入的粉末。
她們這才發現這茶水裡頭竟然摻有少量的麝香粉,麝香作為香料雖是珍貴至極,卻又哪裡能入口!
——國公府的表小姐在畫舫上出了事,那些人哪裡敢半點怠慢,慌忙將畫舫靠在岸邊。
她身邊的那婢子方才親耳聽著容嬰說她帶著麝香粉,卻不敢直麵指摘懷疑容嬰。隻能竭力哭著往岸邊跑,說要回去找侯爺還他們家姑娘一個公道。
不過半刻之後,沈卿安便帶著隨從便到了。隨從封鎖了整個畫舫,誰都不能任意出入。
他一把抱起蕭宛瑩,沒有想到幾時不見,蕭宛瑩就會變成這樣,冷淡的瞳孔不由微微有些收縮。
蕭宛瑩的那貼身婢子又不遺餘力、添油加醋的將方才的過程哭著說了一遍,包括在茶杯上發現竟是有麝香粉的。表小姐今日帶的不是麝香,唯獨國公府的薛二姑娘身上的香包裡頭才盛著調好的麝香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