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中最嫉恨的應當是蕭宛瑩了,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擋住了薛沉錦,卻對這個魏氏無能為力。到底是陛下欽賜的姻緣, 有誰敢說一個不字呢!
而沈卿安朝務繁忙, 除卻大婚那日金吾衛在府中時,他再也沒有去過魏青琉的房間。魏青琉心裡很清楚,金陵城貴女都羨豔的身份,其實未必像表麵上那般光鮮。她卻也顧不得這些了,能拯救家族與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這一日, 沈卿安很晚才回來。他喝了點酒,眼眶微紅。院子裡風吹起來, 樹葉沙沙作響。月色投映下的庭院光影朦朧, 竟一時使人有些看不清眼前。
“今日風大,侯爺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魏青琉將素氅搭在沈卿安身上, 讓人備好熱茶送上來, 才柔聲問:“還是為的朝堂上的事操心,難道……是陛下又為難你了?”
沈卿安眼眸微垂,腦子仍舊有些沉,淡淡道:“陛下早就容不得我了, 我都是知道的。”
魏青琉望著他俊美的側臉半晌, 想起他曾經還是意氣風發的, 手指不由動了動:“侯爺不必事事與陛下作對。隻是為了一個薛貴妃,侯爺覺得自己值得麼?”
大抵是方才喝的酒起了作用,沈卿安驀然停住腳步,有點狐疑的望著身邊的女人。
他的眸色清明而淡雅。半晌後, 蒼白的嘴唇微動:“……薛沉錦?你來了。”
魏青琉心底漸漸沉了下去,眼底也變得冰冷。他已經很多次認錯了,不知是不是為了自己的幻想。
沈卿安看了一會兒,氣息很沉,將她的身子重重帶了過去,而後覆上了她的唇瓣。卻因極力忍耐什麼,喉結都在微微滾動:“……從前都是我誤會你。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是在生氣了麼。”
魏青琉的身子緊繃著,一動都不曾動。
“我原來給你做過上元節的燈,明年我們再一起去放……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為夫都會相信你。”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捏著她的下頜,這樣輕聲說。
這話一字不落落入魏青琉耳中,她的心裡驟然發緊,難道沈卿安與薛沉錦在很早的時候便有交集麼!竟然還一起去放過河燈,沈卿安還口口聲聲說著什麼誤會!
原來他們之間有的是風月故事,而不隻是沈卿安對國公府的二姑娘一廂情願。就這一點,所以才讓他膽大到去覬覦皇帝的女人,還敢自稱“為夫”。
可金陵城中竟然一絲傳言也沒有。
魏青琉抱住丈夫的身子,渾身也有些僵硬。自己如今是永安侯府的側夫人,陛下欽賜的身份,沒有人敢對她不畢恭畢敬。連帶著家人也都得到了赦免。比從前流落在秦淮河畔的歌舞藝館不知要好上多少了。
可她也是一個女人,從沈卿安平日看她深深的眼神中,都能分清沈卿安最想得到的到底是什麼。
……是薛沉錦。
若說是絕望,必定是有過的……好在,這場機緣巧合給了她侯府側夫人的身份和安定富足的生活,這就算很好的結局了。她也應當滿足了。
而他們都沒想到的是,蕭宛瑩就在一牆之隔。這一幕幕,她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也沒想到,即使是現在,她的表哥竟然還是心心念念著薛沉錦,哪怕如今金陵無人不知薛女是陛下心愛的貴妃!
將這些話聽全的時候,她的貼身丫頭更是臉都嚇白了。宮裡的那位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娘娘,與永安侯爺竟然有一段前塵往事!如果陛下知道了,難道真的不會在意麼。
蕭宛瑩咬了一下唇,低聲道:“薛貴妃果真是個狐媚子!如果陛下知道了自己心愛的人和自己的臣子糾纏不清,他還會放過那個女人麼!我要去告訴陳廉,讓陛下也知道狐媚子的事情!”
陳廉與沈卿安是政治上的對手,他不會放過這樣一個能扳倒沈卿安的好機會。
“姑娘慎言!”丫頭下意識驚呼出了聲,“陛下耳目通達,怎麼會不清楚身邊發生的事情。而且……姑娘若是將這件事這麼急著告訴陳廉大人,豈不是侯爺也會受牽連?”
蕭宛瑩聞言,並沒有停下腳步。反倒緩緩的笑了。纖細白皙的手指緊緊抓著袍服,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不乏傲然:“她害我喝下那盞有毒的茶,表哥還對她魂牽夢縈。薛沉錦現在還能得到陛下的寵愛,憑什麼?!現在對我而言,表哥如何……已不是最重要的了。反正他也不在乎我。”
她微微抬起了下頜。而如果能看見那個薛沉錦難堪的模樣、陛下不再喜歡她了,她心裡隻會更暢快!
像陛下那樣的男人,總歸是不會容忍捧在掌心的小姑娘與自己的下臣有所染指吧。隻要有一絲的忌憚,那她就足以挑撥那個女人在君王心中的地位了。
蕭宛瑩心意已決,並且覺得有十足的把握,無論誰來都不會改變的了。
在蕭宛瑩的安排下,陳廉很快就知曉了此事,他自然沒有打算放過這個機會。
魏青琉就是他送到沈卿安身邊,故意讓他去惹得陛下不高興的。素來以為永安侯爺沈卿安心思深沉,不會衝動行事。竟然這麼快就著了他的道,還試圖求君上將薛沉錦還回來。當真是可笑。
他低低的笑了笑,叫了馬車,準備進宮。
與此同時,宮城,正殿。
顧洵儼正在批閱奏折,聽完陳廉的陳詞後,不輕不重向內殿看了一眼,……裡麵藏了什麼人。他的神情並無什麼波動,溫潤如墨玉的眼底添了些許柔和。
內室的檀香很快凜冽開來,陳廉是很清楚的,這位君王一旦生氣了,即使麵上再溫雅柔和,也敵不過他那些令人膽寒的懲戒手段。
沒想到,他最後隻是輕輕的說了一句:“朕知道了。”
陳廉略有些詫異的抬眸:“陛下是什麼意思?”
顧洵儼溫聲道:“金吾衛曾經來回過,沈卿安近日很安分,朕已經讓他娶妻了,他不敢拿貴妃來賭。陳卿,以後關於貴妃的事,你就不用再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