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中秋(五)(1 / 2)

九曲回廊之上, 一派歌舞升平。

史氏宴桌上,史清婉仍在低聲啜泣, 清麗的麵龐上滿是悲戚之色。

那是她喜歡了十幾年,仰望了十幾年的男人,本來以為可以憑著大齊第一才女之名, 順風順水地嫁入裴國公府, 和他成為一對眷侶,沒想到,方才竟是被他當著眾人的麵,乾乾淨淨地劃清了界限。

史太傅聽著自家女兒嗚嗚咽咽的低泣聲, 怒不打一處來, 一拍宴桌,斥道,“哭什麼?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絕了種了!剛才裴勍言語之間那般不屑, 你竟還對他心存不舍嗎?”

史夫人拉了拉史太傅的衣袖, “算了算了,你把怒氣撒在女兒身上做什麼!下首的瓊林宴上坐著多少學富五車的才子,其中也不乏家室、樣貌俱佳的!你這老頭子, 何必非要盯著一個裴勍不放?”

那些庸才, 如何與裴勍比得?

史太傅冷哼一聲,重重歎了口氣。

曆朝曆代,新鮮出爐的新科進士們都是世家大族擇婿的最佳人選。故而, 今日瓊林宴上, 許多家中有待嫁女兒的氏族乃是有備而來, 席中的新科進士裡頭,有幾個容貌端正、適合做佳婿的,早已經被數位大人目不轉睛地盯了上。

那廂,三十五位新科進士的席位上,汪應連坐於宴席首位。因他是一甲狀元,桌前來往寒暄的臣子絡繹不絕。

隻見汪應連麵帶笑意,和一位綠袍官員碰了白玉酒杯,等周遭寒暄的一乾人等散去,紛紛走向榜眼李棠階的宴桌前道賀,汪應連臉上的笑才漸漸褪了下來。

今年科舉考試錄取的三十五名進士中,除了汪應連,其餘的基本都是氏族出身,更不乏有王公重臣家的顯貴之子。

汪應連雖有狀元之名,卻是不折不扣的庶人出身,而且一窮二白,無權無勢。他空有功名,就算想攀龍附鳳,成為高門快婿,那些顯貴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他。

曆朝曆代,皇帝都有為新科進士牽繩引線的慣例,士子們苦讀數年,登科及第,瓊林宴上,正是請皇帝為自己和心儀女子賜婚的最佳時機。

汪應連一邊沉思,一邊飲了口杯中涼酒——如今他好不容易拔了新科狀元的頭籌,這千載難逢的求獻慶帝賜婚的機遇,他若是抓不住,過了這月科舉的熱乎勁兒,便真的就稍縱即逝了。

“汪兄,恭賀你金榜題名之喜!”

汪應連正暗自深思,宴桌前突然來了一人相賀。

那人年紀不大,一身團花橘色圓領袍,腰環錦帶,佩著叫人眼花繚亂的朱纓寶飾,打扮的富貴至極。

許端望著汪應連,舉了舉手中酒杯,臉上勾起一抹笑意,心中卻帶了兩分輕蔑。

汪應連忙起身,掛上一臉親熱笑意,“能得許公子道賀,汪某榮幸之至!”

許端是許氏家中唯一的嫡子。許氏家風不正,打小偏愛這個小兒子,苛待女兒許飛瓊。許端打小被許家人慣壞了,養成了遊手好閒,心思散漫的性子,平日在國子監中更是沒少欺負庶人子弟,寒門學子,可謂是作威作福。

這種被寵壞的孩子最是好騙。

汪應連此人頗有心思手段,見在薛橋辰、薛亭晚跟前不受待見,便轉頭粘上許端,在國子監中對許端百般討好,巧言令色,不僅得了許端的信任,更是成功打入了和許端交好的世家子弟的圈子裡。

如今,許端親自出席為汪應連道賀,乃是許父的意思——許氏是數代顯貴的世家大族,許父官致禦史台大夫,骨子裡清高至極,汪應連雖說拔了狀元頭籌,可許父見他隻是小小庶人出身,便也起了輕慢了心思。

朝中無人,寸步難行。汪應連白丁出身,無權無勢,頂著狀元的名頭,以後仕途究竟能發展到什麼地步,尚不好預測。故而,如此區區一介書生,許父實在不願屈尊降貴,親自下來恭賀。

許端見父親交代的差事已經完成,便也沒打算繼續和汪應連寒暄,當即準備告辭回席上。

汪應連望著許端欲轉身而去,腦海中白光一閃而過,忽然想起來,許端上頭好像有位姐姐的,名為許飛瓊,生的也算是頗有姿色。

此念頭一起,汪應連立刻賊心大動,許氏雖說比不上惠景侯府那般得獻慶帝的寵信,可也算是家中顯貴,朝中有人,眼下他和許端走的頗近,若是能攀上許家的貴婿之位,倒也能有助仕途一二。

汪應連心中打著算盤,卻不知許飛瓊是否有定下婚事,當即叫住許端,拐著彎兒問道,“聽說,今日瓊林宴上,許多大臣們有意在新科進士中擇出貴婿。不知許大人看上了汪某哪個同窗?汪某也好跟許公子透漏些為人底細,姐姐擇婿,許公子這個做小舅子的若是能對未來姐夫知根知底,是最好不過了。”

許端聞言,漫不經心地擺擺手,“汪兄的好意心領了!隻是父親大人並沒有在瓊林宴上擇婿之意,至於我阿姐的婚事,還未請媒人相看。”

汪應連聽了這話,唇邊笑意更勝,拱手道,“原來如此,是汪某唐突了。”

許端並不知道汪應連心中的所思所想,吊兒郎當地點了點頭,便轉身回席上去了。

汪應連望著許端的背影,計上心頭,腦海中漸漸有了詭詐籌謀。

……

那廂,薛亭晚和裴勍一前一後入了宴席,兩人前後離得遠遠的,宛如兩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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