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重陽(五)(1 / 2)

夢隱湖麵煙波微漾, 一艘畫舫從湖心小洲緩緩駛來, 碧水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湖畔, 侍衛十九和入畫兩人正鬥著嘴,見畫舫行近了,停靠在岸邊蘆葦叢旁,忙噤了聲, 皆是一臉的翹首以待。

等船停穩, 裴勍掀了衣袍走下,又回首, 欲伸手接薛亭晚下船。

薛亭晚今日的穿著打扮恍若神仙妃子, 美不勝收, 奈何一襲輕紗裙衫繁複堆疊,行走起來略有不便, 上下船更是十分困難。

裴勍剛握住美人兒的柔夷,看了眼她那繁複的衣裙下擺,索性改了主意,長臂一伸, 竟是將人打橫抱起來, 就這麼施施然下了船。

畫舫上搖擼的舟子、岸上的侍衛十九、丫鬟入畫, 看著此情此景,皆是目瞪口呆,等回過神兒來, 忙紛紛垂下頭, 不敢直視這如膠似漆的二人。

薛亭晚身子猛地騰空, 嬌嬌驚呼了一聲,兩條玉臂忙攀上男人的肩頸,檀口一張一合的功夫,竟是嗅了一口男人身上清冽的鬆香味兒。

裴勍於岸上站穩了,才緩緩把懷中人放下來。

他一臉氣定神閒,無波無瀾,看了眼美人兒酡紅的桃腮,抬手從廣袖中取出了一方小小的、繪著纏枝葡萄紋的錦盒來。

骨節分明的修長雙手將錦盒打開,露出裡頭的一支鎏金紅寶石朱釵,隻見那紅寶石的成色、水頭都是上上乘,寶石被雕琢成一顆顆瑩潤飽滿的茱萸形狀,甚是呼應“重陽節遍插茱萸”之典故。

薛亭晚看清了那錦盒中的物什,登時杏眼一亮,“這不是聚寶樓新出的茱萸攢花朱釵嗎?!你……淳郎怎麼會有?”

聚寶樓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首飾鋪子,它家的首飾樣式新奇,用料金貴,要價更是貴的離譜,即便如此,依舊是一簪難求。

每逢佳節,聚寶樓都會發售一批定製的釵環首飾,今年的重陽節也不例外。

今年,聚寶樓的茱萸攢花朱釵隻發售三支,薛亭晚一早便叫人排隊去買了,可惜終是遲了一步,並不曾買到。來赴重陽宴的路上,薛亭晚還為此事懊悔了許久,萬萬沒想到,如此千金難求的茱萸攢花朱釵,竟是出現在了裴勍手中!

“我料著阿晚會喜歡,所以一早便叫人尋了來。”

裴勍含了抹笑意,一手攬過美人兒,將朱釵輕輕插入鴉青發髻間,垂眸看向她,“阿晚,喜歡嗎?”

薛亭晚笑意盈盈,杏眸裡有細碎光芒流轉,點了點萼首,“喜歡呀。”

裴勍聞言,薄唇微勾,笑意更深,“哦?那……更喜歡送朱釵的人,還是更喜歡朱釵?”

又這般戲弄她!

薛亭晚麵色緋如煙霞,跺了跺腳,含嗔帶羞地瞪了男人一眼,“不與你說話了!出來這麼久,怕父候母親會擔心,我要回去了!”

說罷,美人兒嘟了粉唇,拉了丫鬟轉身就走,奈何蓮步匆匆,衣袂飄飄,將內心的羞赧和慌亂展露無遺。

望著美人兒遠去的窈窕背影,裴勍低笑一聲,一慣淡漠的眉眼間滿是繾綣深情。

他多想立刻上門求娶,往後的一日三餐,四時之景,都和她攜手看遍。他想和她一起,嘗遍清歡百味、陰晴冷暖,永永遠遠地過下去。

回顧以往的二十多年,再繁瑣的朝政、再疑難的案子,到了裴勍這兒,皆是迎刃而解,易如反掌。如今,一想到還要偷偷摸摸的度過整整七個月,才能光明正大的和佳人花前月下、你儂我儂,裴勍便打心眼裡覺得,自己定是遇到了此生最難邁過去的坎兒。

不能與佳人日日相見的滋味兒,可真是不好受。

思及此,裴勍招手,示意十九上前,“知會管事兒一聲,以後聚寶樓裡但凡出新品,一律送到惠景侯府中一份。”

十九聽了這話,當即抱拳應下,那廂,又有侍衛上前,附於裴勍耳邊一陣低語。

等那侍衛說完,裴勍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冷聲道,“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也敢動我的人。”

裴勍一向是溫潤謙和,無欲無求的模樣,人前人後都極少露出如此陰沉淩厲的一麵,侍衛見主子發怒,皆是紛紛垂眸斂目。

裴勍略頓了頓,才掩下眉間戾氣,恢複到了如常的淡漠神色。

隻見男人嗓音微沉,有條不紊地吩咐了一番。侍衛領了命,便飛身離去了。

……

那廂,薛亭晚剛走到百花洲,便被一名宮婢匆匆叫住,“縣主留步,我家主子在芙蓉榭

裡等縣主,煩請縣主跟婢子走一趟。”

芙蓉榭乃是這樂遊苑中一處院落,地處十分偏僻,究竟是誰,非要約她在那麼偏僻的地方偷偷摸摸地見麵?

薛亭晚心中狐疑,倒也沒細想,衝那丫鬟點了點頭,便提步往芙蓉榭的方向走了過去。

……

汪應連停在玉軒閣前,略沉吟了片刻,才伸了雙手推開院門,提步入內。

百花洲上,共有三殿兩院,此處玉軒閣年久失修,少有人跡往來。

汪應連穿過院中的斷井頹垣,邁進屋中,轉身輕輕掩上房門,一步一步地朝內室的床榻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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