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舊積灰的床榻之上,女子一襲鵝黃色衣衫,麵容清麗,雙目緊閉,正不知人事地半躺著。
這女子正是許飛瓊。
方才,汪應連借許端之名,把許飛瓊誆騙到此地,又用早就備好的迷藥把她熏暈了過去。此時致爽殿中宴飲正酣,恐怕誰也不會想到,許飛瓊正在這破敗的玉軒閣中昏睡不醒,如那粘板上的魚肉,任他為所欲為。
汪應連腦海中思緒翻湧,一雙眼眸漆黑如墨,眉心一點紅痣更顯陰兀。他望著床上的許飛瓊,心中說不清到底是激動,還是失望。
本來,他可以攀上更好的門第,可以迎娶更曼妙的佳人……奈何,他攀不上惠景侯府,更入不了薛亭晚的眼,如今,能為他所用的,也隻有區區許氏了。
隻見汪應連麵色詭譎,伸手為自己寬衣解帶,將身上的深綠色的官袍往地上隨意一拋。
方才席間他喝了許多悶酒,此時酒意上頭,身心躁熱,壓不住心頭的一腔悸動——許氏雖不如惠景侯府顯貴,可對他這等庶人出身的平民子弟而言,也聊勝於無。倘若今日事成,他的宦途便從此有了依仗,隻等著青雲直上了。
暗自深思的功夫,汪應連已經脫得隻剩下一身雪白的褻衣,
他走到床榻之前,望著許飛瓊那張僅僅稱得上是清麗的麵龐,鬼使神差地,突然想起了薛亭晚那張明豔照人的麵容,和窈窕勾人的身段。
錯失這樣的美人,足以成為他一生的憾事。
薛亭晚此等尤物,不知道最後會便宜了哪個男人。
……
致爽殿中,一派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一位小黃門從外頭連滾帶爬地跑進來,俯跪在獻慶帝跟前,大叫,“不好了!不好了!秉皇上,出事兒了!”
獻慶帝聽了這一驚一乍的呼聲,登時便皺了眉。
禦前大太監見狀,忙斥道,“如此唐突,成何體統!還不快快奏秉皇上,何事令你如此驚慌?”
小黃門張了張嘴,磕磕巴巴道,“方才,禦前龍禁尉在樂遊苑中巡視,剛上了百花洲,便聽見旁邊的玉軒閣中隱隱有哭泣聲傳來,龍禁尉立刻破門而入,發現裡頭竟是……竟是……”
致爽殿內,文武百官聞言,皆是停了交頭接耳,紛紛屏息靜聽。
獻慶帝將酒杯往桌上一拍,問道,“竟是什麼?”
小黃門將頭埋得更低了,心下一橫,閉了眼道,“竟是許小姐和汪大人!”
此時酒過三巡,許多人出席透氣。眾人聞言,紛紛望向汪應連和許飛瓊的席位,果然見兩人的席位空空如也。
小黃門一席話說的隱晦無比,獻慶帝卻聽得明明白白,知道汪應連和許飛瓊定是出了什麼醜事,登時便沉了臉色。
一個是新科狀元郎,一個是重臣嫡女,偏偏在重陽宴上鬨出了醜聞,豈不是有意唐突天顏?
那廂,許父許母聞言,也是一驚,等許父反應過來,忙伏地叩首,避重就輕道,“許是小女無禮,在百花洲上衝撞了汪大人,起了爭執罷了!臣這就去尋小女!臣這就去!”
這致爽殿中坐著的重臣閣老、王公侯爵,都是成了精的千年老狐狸,見此情此景,立刻便知道是鬨出了什麼秘聞醜事,紛紛顧左右而言其他,和左右鄰桌高聲寒暄起來,一邊兒笑著打哈哈,一邊拿眼神兒瞟上首的獻慶帝。
隻見獻慶帝麵上無喜無怒,冷冷盯了一眼許父,算是無聲默許了。
……
玉軒閣中,殘破的內室裡,許飛瓊正雙手環抱著自己,不住地瑟瑟發抖。
她臉上滑下冷淚潺潺,咬牙切齒地指著麵前的男人,“汪應連,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使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汙我清白!”
許飛瓊乃是未出閣的女子,方才昏昏沉沉,半夢半醒之際,察覺到有陌生男子在旁和自己同榻而眠,陡然驚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已經失了清白。
汪應連不緊不慢地係好了褻衣的帶子,眉間一點紅痣顯得妖冶無比,“許小姐錯了。方才下官走到此地,見許小姐大醉酩酊,本想扶小姐去休息,不料許小姐竟是熱情似火,非要拉著下官春風一度。如此盛情難卻,乃是你情我願之事,怎能說是汪某人汙了小姐清白?”
說罷,汪應連拿過一襲輕紗外衫,欲傾身披在許飛瓊肩頭。
這番話顛倒黑白,指鹿為馬,許飛瓊被氣的渾身發抖,一把將汪應連的手狠狠拍開,“汪應連,你陰險狡詐,禽獸不如!”
剛才,她明明是被那眼生的丫鬟領到此地,見此地殘敗不堪,並無人跡往來,剛欲質問,便被那丫鬟大力推入了屋中,不一會兒,自己便人事不知了。
汪應連望著被拂落在地的外衫,臉上的笑意陡然消失於無形,隻見他伸手捏了許飛瓊的下巴,冷笑道,“事已至此,恐怕許小姐多半是要委身我這個禽獸了。”
“你做夢!”
許飛瓊正氣哆嗦不止,那廂,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頭一腳踹開。
外頭天光大盛,照亮了一室狼藉。
許飛瓊正香肩半露,見許父許母入內,尖叫一聲,忙胡亂扯起地上的外衫遮住肩頭。汪應連則是麵色如常,不卑不亢地直視著突然到來的許父許母,似是早有預料。
許父許母慌忙入內,望見屋中散落一地的衣衫,和床榻舉止親密的兩人,氣的兩眼一翻,險些就要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