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薛亭晚的人身安全,惠景候和宛氏也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上心,不僅指派了兩位心腹媽媽寸步不離的跟著薛亭晚,就連邀請薛亭晚出席的一應宴飲雅集也統統推掉了。
總之,算是有驚無險。
薛樓月則是被關在家中,宛氏掌管後宅多年,怎會看不懂那日重陽宴上薛樓月有意挑事的彎彎繞繞?
宛氏心中盛怒,但是顧忌著其親生父親乃是獻慶帝的身份,也不好打罵處置,隻把一腔無處安放的怒火都撒在了惠景候身上。
惠景候本以為薛樓月是小孩子心性,略加管教便好了,如今見薛樓月心魔漸生,日益失控,一顆慈父心也漸漸寒了下去,翌日,便進宮和獻慶帝請示了薛樓月的去留問題。
金鑾殿中,惠景候麵帶不悅,“皇上,阿月已在臣府中養了十三年之久,眼看著也到了嫁齡,繼續呆在侯府中,恐怕不是長久之計。”
惠景候這番話說的委婉含蓄,給足了獻慶帝麵子。
隻見獻慶帝以手扶額,麵色憂愁焦慮,過了許久才開口道,“皇兄再替朕養兩年。”
若要將薛樓月從惠景侯府中接出,恢複其金枝玉葉的身份,其生母是敵國公主的身世必定會大白於天下。
當年獻慶帝被南越王女的美色所迷惑,本就惹得皇太後震怒不已。獻慶帝瞞天過海,在南越王女化作刀下孤魂後,將呱呱墜地的薛樓月送到惠景侯府中,一養便是十三年。
若是此時叫皇太後知道,當年獻慶帝和敵國公主暗結珠胎,欺上瞞下,撒下彌天大謊,如今女兒都這麼大了,隻怕皇太後氣的會和他斷絕母子關係。
再者,獻慶帝整日說德平是自己的寶貝疙瘩,這薛樓月的年齡介於太子和德平之間,解釋起來本就尷尬不已,若是叫皇後和嫻貴妃知道了這宮外遺珠的存在,叫德平知道突然多了個分寵的公主,隻怕皇後宮中和嫻貴妃宮中都要與獻慶帝生出許多齟齬來!
獻慶帝心中兜兜轉轉想了許久,並不知道薛樓月心性已經長歪了的內情,隻道,“這些年,朕為了避嫌,每次與阿月見麵,從未好好看過她一眼,朕不是個好父親。皇兄,朕今日答應你,阿月出嫁之前,朕一定將她接出惠景侯府,給她應有的金枝玉葉的名分。隻是如今,還要麻煩皇兄幫朕再養阿月些時日——阿月若做錯了事,你隻管打罵!權當做親生女兒一般!”
惠景候心中雖有萬般不樂意,終究是明白獻慶帝的難處,隻得拱手道,“臣不敢。阿月雖叫臣一聲父親,可臣從未忘記,阿月的生父是皇上。”
獻慶帝歎道,“多虧有表兄體諒朕呐!”
自打裴勍卸任了女學上師之職,手頭上的朝政又重新堆積如山了起來,每日上完早朝,便奔波於大理寺和翰林院兩地,獻慶帝有了能臣在側,不複之前的焦頭爛額,倒是愜意輕鬆許多。
薛亭晚每日依舊去國子監女學中讀書,和裴勍不像之前那般能夠日日見麵,朝夕相對,頗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
期間有一次,裴勍被群臣簇擁著來國子監中視察,薛亭晚隻能隔著人群和他遙遙一望,勉強算是慰藉相思。
又有一次,裴勍與同僚一起在鬆風萬客樓用膳議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竟是選在了薛亭晚去酒樓中查賬的那天。
男人星目劍眉,白衣翩翩,仍是正經的不能再正經的模樣,偏偏卻在付賬時候,把一封染著鬆香味兒的信函遞給酒樓夥計,講明叫他轉交到“東家”手中。
等薛亭晚拆了信函,一字一句地認真閱了信中的情話,心中小鹿亂撞了許久。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到了十一月份,又是一年年關將近。
薛亭晚的外祖膝下僅有一子一女,女兒便是薛亭晚的母親宛氏,兒子便是薛亭晚的舅舅宛其亨,如今任餘杭織造局郎中,雖是正五品官職,地位卻僅次於兩江總督。
自打今年開春,薛亭晚的外祖父沉屙難愈,駕鶴西去,隻剩下外祖母宛老太太一人。雖有兒子兒媳在側照顧侍奉,終是心中孤苦難解,漸有伶仃之感。
兒子兒媳終是沒有女兒熨帖細致。宛氏思母心切,早早便生出了“今年把宛老太太接到惠景侯府中過年”的念頭。
宛老太太想念孫子孫女兒,聽說要去京城過年,亦是滿心歡喜。
宛其亨待宛氏這個妹妹及其疼愛,見宛老太太也是十二分的願意,當即便首肯了此事,又回了一封家信,說是宛老太太不日便從餘杭啟程,前往京城。
算著日子,宛老太太乘坐的客船已經到了京城腹地,這日,惠景侯府舉家來到京城的孟津渡口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