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回想,宛氏心下頓時了然,“原來是在顧忌彆人的眼光。”
薛亭晚一向是囂張跋扈、我行我素的性子,因著她生的國色天香,出身顯貴高門,又有聖寵在側,縣主封號在身,這麼多年來,對薛亭晚眼紅嫉恨的貴女從來都隻多不少。
以往,薛亭晚滿心無所畏懼,隻把那些嫉妒她抹黑她的言論當做耳旁風一般,如今,她心上有了裴勍,如同有了最甜蜜的負擔,行事上也越發小心謹慎,甚至生出些降心相從的意味。
宛氏頓了頓,語重心長道,“那邵老太太出身書香世家,骨子裡帶著些文人的清高,確實是喜歡女兒家做素色淡雅的打扮。可是,若是邵老太太看到彆人衣著華麗,便心生偏見,隻憑借外在的穿著打扮,便判定彆人的內心好壞,這實在是昏庸至極的想法。若邵老太太真是如此,也愧對邵氏的百年書香。”
“古往今來,世道對女子而言尤為艱難。世人衡量女子的眼光無比苛刻刁鑽,一直以來,母親最大的心願,便是想叫你不被旁人的眼光所困擾,做一個灑脫隨心的人。”
“阿晚,你需記住,無論你的外表醜陋還是美麗,無論你的裝扮華麗還是樸素,真正欣賞你,愛你的人,都透過外表,探尋到你的真心和你最真實的一麵。真正欣賞你,愛你的人,絕不會想看到你委曲求全,故作討喜的模樣。每個人都生而珍貴,你不必為了任何一個人,去委曲自己的心意,去服從彆人的意願。哪怕這個人是你的夫君,也不必如此。”
薛亭晚聽了這番振聾發聵之言,當即微微一愣,頓時有茅塞頓開之感。
真正欣賞你,愛你的人,絕不會想看到你委曲求全,故作討喜的模樣。
上一世,她被汪應連花言巧語蒙騙,甘心奉上良田萬畝,廣廈萬間,百般委曲求全,囿於方寸內宅當時的她,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珍貴,更忘記了永嘉縣主曾經是多麼肆意囂張,灑脫放達。
而這一世,她尋得良人,如今卻因為邵老太太的喜好,開始委曲自己的喜好,迎合彆人的意願。不知不覺地,險些迷失了自我。
隻見薛亭晚深思片刻,方抬了一雙杏眸望著宛氏,眸光瀲灩生輝,粉唇綻開一朵笑來,“母親說的是,阿晚記住了。”
宛氏點點頭,叫夥計重新拿了那隻被薛亭晚放回去的點翠九鳳步搖,又選了一對兒冰種翡翠的鐲子,方叫夥計來結賬。
隻見宛氏指著薛亭晚挑選好的首飾道,“這些首飾都要雙份的,麻煩分開包起來。”
費媽媽道,“主母可是要給二小姐置辦首飾?”
以往每年購置過年的新衣首飾,都是母女三人一起前來,今年薛樓月接二連三地惹是生非,如今,雖然停了每日的責罰,仍舊被禁足在浮翠塢中,不得邁出半步。
宛氏心中有怨、有很,也有十來年的母女情分。縱使知道薛樓月並非自己的親生女兒,可還是照著薛亭晚選好的釵環,打算給薛樓月帶回去一份一模一樣的首飾。
宛氏“嗯”了一聲,長長歎了口氣。
宛氏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這十來年,宛氏雖然對惠景候隱瞞薛樓月的身世感到不滿,可從來都視薛樓月如己出,從未有一絲一毫的苛待過她。當時宛氏知道薛樓月意欲加害薛亭晚的時候,也曾盛怒攻心,也曾真的想置其於死地,
然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薛樓月是宛氏一手帶大的孩子,明知道這是一頭捂不熱的白眼狼,可偏偏又一次又一次的心軟。
那廂,夥計麵上帶著笑,口齒伶俐道,“平時承蒙惠景侯夫人照顧咱們聚寶樓的生意!我家大東家特意吩咐了,今個兒這單給侯夫人削價五成,還望侯夫人以後多多光顧咱們聚寶樓!”
說罷,那夥計把手裡的一紙賬單送到了費媽媽麵前。
聚寶樓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首飾鋪子,它家的首飾用料金貴,價格貴的離譜,一年四季從沒聽說過有削價的時候,至於降價,更是想都彆想。
薛亭晚也覺得詫異——這雷打不動、絕不降價的聚寶樓,竟然主動銷價五成,免去了一百多兩銀子!
宛氏接過賬單略略掃了眼,雖有些微驚訝,卻也沒有深想,隻道,“客氣了。那便多謝貴東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