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午夜, 有快馬加鞭從邊疆而來,傳來勇毅王父子帶兵殲滅高蘭國之喜報,一夜之間,喜
報如習習春風一般傳遍了整個京城, 今晨金鑾殿早朝, 朝野上下皆是人心振奮,喜氣洋洋。
“勇毅小王爺勇冠三軍,一身是膽, 此番為我大齊立下開疆擴土的汗馬功勞!想必凱旋回京之後, 勇毅王府的風頭更勝往昔啊!”
“這可不好說!先前勇毅小王爺無視軍紀,沒有事先向皇上報備, 便私自挑起與高蘭國的戰事,皇上可是發了好大一通火呢!”
“哎!俗話說,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勇毅小王爺此番, 也算是功過相抵了!”
“非也非也, 功是功,過是過,豈能混為一談?此番攻打高蘭國,不隻是勇毅小王爺一人的功勞——三軍將士赴湯蹈火、蘇將軍父子陣前殺敵的功勞不能不提!就連惠景侯府世子薛橋辰改進的連發弩,也在殲滅高蘭之役中起到了關鍵作用!”
“不錯,我可聽說勇毅小王爺不僅不聽皇命,還擁兵自重, 獨斷專行, 和蘇將軍父子在邊疆生出了好些嫌隙!眾所周知, 自前朝平定隴西之後,勇毅侯府居功自傲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九龍禦座之下,豈容猛虎安睡?”
那廂,獻慶帝的龍顏掩於明黃的琉璃冠冕之後,神色高深莫測,不外露一絲喜怒。
據邊疆傳來的密報所述,殲滅高蘭之役頗為複雜,期間勇毅小王爺懷敬和勇毅王爺懷樸多次奪取兵權,蘇易簡父子雖有獻慶帝禦賜的尚方寶劍在手,但陣前斬將乃是極損三軍士氣之舉,如今兩國戰事正酣,稍有差池便會禍及大齊百姓之舉,蘇易簡父子萬般斟酌思量,終是不敢輕舉妄動。
三軍將士尚在邊疆追殲餘孽,還未凱旋,無論是賞是罰,都還不到一錘定音的時候。
思及此,獻慶帝淡淡看了禦前大太監一眼,李忠德立刻甩了拂塵上前,尖聲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文武百官聞言,皆是立刻止了竊竊私語,個個肅手而立,準備散朝各回各府。
一殿的鴉雀無聲,忽聞得一個清潤低沉的男聲響起,“臣有事啟奏。”
眾臣皆是錯愕抬首,隻見一身朱紫色官袍的裴勍手持象牙笏,提步出列,俊臉上神色如常,薄唇輕啟,字字鏗鏘,“臣參吏部員外郎汪應連假借吏部特派官員之名,欺上瞞下,指使恩州錢監鑄造假銀,中飽私囊。”
此事一出,立刻在朝堂上引起了軒然大波,群臣紛紛交頭接耳,議論不休。
“汪應連不是許大人的女婿嗎?數月之前,還是皇上親自為他和徐大人的女兒賜的婚!”
“這汪應連乃是去年科舉的一甲狀元郎,平日裡在吏部為官也算圓滑,怎會知法犯法,做出如此禍事?”
“是啊!是啊!裴大人是不是搞錯了?”
“裴勍手段冷硬如鐵,這些年來他扳倒的權貴,哪一個不是真憑實據,鐵證如山?掰著指頭數數,沒有一個是被冤枉的!眼下,裴大人直接在禦前參汪應連,定是掌握了不為人知的罪證!”
那廂,汪應連正為了柳紅玉母子的事情深思恍惚,冷不丁被裴勍參了一本,身形登時一僵,忙不迭地出列,矢口否認道,“臣冤枉!臣身為吏部員外郎,怎會明知故犯,參與到鑄造假銀的滔天罪行之中!”
說罷,汪應連看向裴勍,滿麵冤屈道,“裴大人,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裴大人為何無中生有,蓄意害我!”
奈何裴勍並不屑於和他多費口舌,聞言連頭都沒有回,隻氣定神閒地,將汪應連是如何化名“王興車”,又如何以吏部特派官員之名三番兩次去往恩州,威逼利誘錢監崔廣益鑄造假銀一事徐徐道來。
此言一出,群臣皆是倒抽了一口冷氣,紛紛拿眼神兒瞄上首的獻慶帝。更有幾位清正廉直的大臣,聽了裴勍的陳述滿腔憤懣,紛紛出列求獻慶帝嚴懲汪應連。
獻慶帝聞言,已是無邊盛怒。
曆朝曆代,鑄造假銀之事屢見不鮮,大量假銀流入民間,不僅擾亂貨幣流通,更會禍害民生根本。
更何況,這叫獻慶帝頭痛許久的、沸沸揚揚的恩州假銀案,到頭來,竟然是吏部官員知法犯法,監守自盜,暗箱操作所致!這真真是往獻慶帝背上捅刀子!
那廂,汪應連聽了裴勍對整件事詳儘的敘述,一陣涼意從脊背蔓延到全身,臉色一陣青一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