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此事中的彎彎繞繞,隻有他和嶽父許青振二人知道,裴勍又怎會了解的一清二楚?絕不可能!
汪應連此人兩麵三刀,奸詐成性,頗懂得揣摩人心。他篤定裴勍拿不到此事的證據,和不遠處的老丈人許青振對視一眼,示意許青振放心,今日他必全身而退。
許青振也萬萬沒有料到——裴勍前天才回京,今日早朝便向汪應連發難。許青振害怕裴勍揭露出假銀案一事的全貌,將自己也一並揭發出來,心中萬分惶恐,但不幸中的萬幸,眼下裴勍隻揭露出了汪應連一人,似乎並沒有發現他許青振在假銀案中扮演的幕後推手的角色。
思及此,許青振握緊了手中的象牙笏,將腦袋垂的更低了些。
女婿被裴勍參了一本,他身為老丈人,自然不好親自下場為其澄清,此時保持沉默,是最為合情合理,也是最為明智之舉。
汪應連捏著一手冷汗,佯裝鎮定地微笑道,“臣不知裴大人口中的王興車是何許人也。裴大人咬定下官參與恩州假銀案一事,可有何證據?若無證據,便是誣陷——依著《大齊律》,誣陷朝廷命官,可是要受刑罰的,這一點,裴大人比下官更清楚。”
對於裴勍的突然發難,汪應連和許青振早有對策。隻要汪應連一口咬定自己不認識王興車,裴勍手中拿不到證據,自然就定不了他的罪。
汪應連的語氣裡帶著三分得意,配上那副表裡不一的嘴臉,簡直叫人望之作嘔。
裴勍聞言,俊臉上麵色冷凝,微微皺了眉頭。
一旁,徐顥覺得十分好笑——證據還未拋出來,這挑梁的小醜便急不可待了!好得很,既然他如此渴求證據,那便給他證據!隻是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消”!
隻聽徐顥出列,朗聲道,“稟皇上,汪應連參與恩州假銀案一案的證人早已於殿外候審,請皇上恩準,帶恩州錢監司監崔廣益上殿。”
汪應連聽到“崔廣益”三個字,登時臉色煞白,冷汗如豆,腦海中一陣嗡嗡巨鳴。
當日,他派殺手前往恩州,欲將恩州錢監司監崔廣益滿門滅口,不料殺手抵達恩州之際,崔廣益家中已是空空如也,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過來——原來,裴勍竟是一早便將崔廣益帶入了京城藏匿著,準備趁他不備,將他一軍!
許青振心中正百轉千回地謀算著,聽聞崔廣益人在裴勍手中,也是嚇了一跳,當即便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這回汪應連的罪行隻怕是鐵板釘釘,插翅也難逃了。
汪應連肝膽欲焚,焦急惶恐,身形晃了兩晃,忽然想起了先前和老丈人的密謀,抬眼衝許青振使了個求救的眼色,不料,卻被許青振不著痕跡的避開了。
許青振和汪應連二人,名為嶽丈女婿,究其根本,將兩人捆綁到一起的也不過是個“利”字。
俗話說,利字旁邊一把刀。如今東窗事發,見汪應連已是自身難保,許青振心中頓生棄車保帥,壯士斷腕之意。
依著大齊律法,私自鑄錢之罪,押於鬨市處死,以儆效尤;流通□□之罪,以盜竊罪論處,獲刺青之刑,充苦役。
汪應連多罪並犯,此番乃是死罪難逃,萬無可赦了、
許青振為官多年,浸淫中庸之道,萬事以保全自己為先,死罪麵前,就算是自己的親女婿,也隻能各掃門前雪了。
九龍禦座上,獻慶帝大手一揮,立刻有龍禁尉押解著恩州錢監司監崔廣益上殿,
那崔廣益乃是地方小官,本來窮極一生都沒有入金鑾殿直麵天顏的機會,如今卻因著禍事哆哆嗦嗦地上了金鑾殿,也算是稀裡糊塗,陰差陽錯。
崔廣益來到禦前,將手上一摞恩州錢監的賬冊交由大太監李忠德,呈到獻慶帝麵前,又壯著膽子抬眼巡視了一圈,登時眼睛一亮,伸手指著汪應連,高聲指認道,“他!他就是三番五次來錢監的王興車王大人!”
“他說朝廷吏部特派他來監管恩州鑄銀一事,卑職身為下官,隻有遵從的份兒,萬分不敢違抗!卑職一時疏忽,放任此人在錢監偷梁換柱,以銅換銀,這才鑄成了假銀一案!卑職糊塗!卑職冤枉!”
此言一出,四下嘩然,方才那些對裴勍的話語存疑的臣子們,也變得深信不疑了,看向汪應連的眼神都變得異樣起來。
司監崔廣益為人證,錢監賬冊為物證,此番人證物證俱在,汪應連也算求錘得錘了。
汪應連聽了這番指控,雙膝一軟,“撲通”一聲便跪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