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裡皆是女眷,薛橋辰留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不妥,找了個由頭道,“阿姐,你們說體己話,我還有些圖紙要看,就不多留了。”
薛亭晚點了頭,薛橋辰當即轉身而去,江含霜望著清秀郎君離去的背影,耳尖的粉色染得更深了些。
薛亭晚將她的局促和羞赧儘收眼底,心下一轉,當即笑著啟唇,“江小姐若是無事,不如在府上用了膳再走。”
說罷,不等江含霜開口,薛亭晚立刻叫侍書加了一把黃花梨木的圈椅,伸手拍了拍床邊,笑意盈盈道,“快坐著說話。”
.....
翌日,禁廷。
這是禁廷中一處極為偏僻的宮殿,平日裡鮮少有宮人來往,前不久剛被打掃出來,辟為新公主的住所,這才搬進來兩位宮女兒,一位嬤嬤,沉寂了許久的殿落,也終於有了點兒人氣兒。
雜草貼著牆根叢生,儼然是一股子雜亂又不合時宜的的繁茂,青石板上苔蘚片片濕滑,牆壁上朱漆成塊斑駁,殿門不時地開開合合,發出沉重的“支牙——”聲。
薛樓月正端坐殿中,望著麵前剛從禦膳房裡送來的四菜一湯,遲遲沒有動筷。
菜是涼的,飯也是涼的,隻有一晚紫菜蛋花湯還冒著熱氣,可惜鹽巴放的太多,鹹的壓根沒法入口。
她本來以為進了宮就能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沒想到等待著她的竟然是這般待遇。
她進宮的第二日,京城裡傳的沸沸揚揚,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生母是敵國王女,簡直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沒有母妃撐腰,獻慶帝又為罵名所累,自打那日獻慶帝被群臣逼著下了罪己詔,對這個女兒更是愛不起來。
進宮以來,她沒見過獻慶帝一麵。嫻貴妃對她不喜至極,太後娘娘對她不聞不問,宮人們看人下菜碟,看她的眼神都透著一股子鄙夷。
薛樓月咬了咬牙,端起碗筷,夾了一筷子早已經冷掉的鹿肉放入碗中。
外頭關於她身世的傳言,不用想便知道是宛氏、宛老太太的手筆!既然她們讓她聲名狼藉,臭名昭著,那就彆怪她日後加倍奉還!
隻要她忍過這幾天,嫁入勇毅王府做了嫡王妃,還怕她們不成!?
殿中並無宮人伺候,薛樓月勉強咽下一口冷飯,剛飲了口熱茶,便聽見外頭傳來一陣低語。
“同為公主出嫁,嫻貴妃宮中已經為了德平公主的婚事大肆操辦了多日,咱這裡卻冷冷清清,壓根看不出要嫁人!你說,裡頭這位真是公主麼?’”
“皇上說她是,她便是唄!都是伺候人,伺候哪個主子還不都是一樣的!主子的事兒,與咱們有何相乾?”
“說的是。皇後娘娘一早吩咐了,叫咱們日夜看好了她,等她出嫁之後,便把咱們調回棲鳳殿伺候!說實話,我可一天都不想呆在這破落地方了!”
薛樓月聞言,攥著筷子的手一點點收緊,麵色也煞白起來。殿外的宮女二人絲毫沒發現談話內容被偷聽了去,還在便嗑著瓜子兒邊閒談,
“誰不是呢!對了,方才我去棲鳳殿見娘娘,碰巧聽喜雲說了件大事兒!”
“什麼大事?”
“今晨,京城最有名的媒人張巧嘴進了裴國公府,出來的時候,身後跟著一行護衛,抬了一百二十八擔嫁妝,徑直往惠景侯府去了!眼下,裴國公向永嘉縣主提親的消息,已經傳得滿城風雨了!”
“哐啷——”
手中的碗筷打翻在地,薛樓月控住不住地顫抖著,驚訝和疑慮從四麵八方湧來,把她瞬間淹沒。
——不可能!裴勍那樣位高權重,清冷淡漠的男人,先前連飽讀詩書的史清婉都看不入眼,又怎麼會看上飛揚跋扈的薛亭晚!!!!這怎麼可能?
薛樓月身形一晃,猛地扶住桌案,勉強撐起身子,連牙關都在“咯咯”地顫抖。
薛亭晚身有縣主之封號,將來若是再成了國公夫人,依舊比她這個勇毅王妃高出一頭!
她這輩子,都隻能匍匐於薛亭晚之下!叫她怎能甘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