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樓月聞言,登時如遭雷擊,痛不欲生,雙目猩紅,幾欲泣血——沒有子嗣,便是犯了七出之名,她如今眾叛親離,若是連個傍身的子嗣都沒有,叫她後半輩子拿什麼做依仗!叫她如何和柳氏那賤人抗衡!
薛樓月跌坐於地,神魂恍惚不清,煞白的麵容上淚如雨下,呆愣了片刻,才回過神兒來,不住地搖著頭,撕心裂肺地叫道,“王爺!妾身是冤枉的,妾身怎麼會自服毒藥!?是那周氏害我!那酒菜中有毒!求王爺為我做主!”
周側妃掖了掖頰邊淚水,委屈道,“王爺不信,差人驗一驗這桌酒菜便知道是否有毒!便知道到底是誰在說謊話!”
懷敬一聲令下,當即有下人上前查驗酒菜,隻見那銀針上光亮如常,並沒有任何毒物的痕跡。
懷敬冷笑一聲,俯身掐住薛樓月的蒼白臉頰,“你這賤婦,謀害本王一個愛妃不成,就還想謀害第二個!你服下這等虎狼毒藥,寧可自損一千,也要殺敵八百,何其毒也!”
“把這賤人五花大綁起來,押入柴房!”
說罷,立刻有兩三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拿著麻繩上前,把薛樓月捆了個結結實實,全然不顧她身下還淌著殷殷血跡。
周側妃還在嚶嚶低泣,懷敬被哭聲惹得心生不耐,斥道,“哭什麼哭!眼下這賤人屢屢惹是生非,不配在府中為嫡妃,柳側妃懷著身孕多有不便,周氏,你且先握著管家諸事,把著賤人看管好了,本候定會重重賞你。”
殊不知,周側妃便是裴勍安插在懷敬身邊的暗樁,名諱十七。她奉命行事,本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設下陷阱叫薛樓月服下涼藥,好生懲治一番,沒想到竟然誤打誤撞地得到了勇毅王府的管家之權。
手攬內宅大權,以後裡應外合,傳遞密信暗號,行事起來自然方便許多,這實乃意外收獲。
周側妃心思百轉,麵上卻嬌羞道,“妾身不要王爺的獎賞,隻要王爺好好疼愛妾身。”
懷敬揉了一把周側妃的細腰,笑道,“這有何難,本王今晚便去你房中歇息。”
說罷,懷敬帶著一乾人等大步離去。
望著懷敬遠去的背影,周側妃臉上的嬌媚笑意漸漸消失於無形。
那酒壺雖小,卻內有乾坤——酒壺腹中設著一層隔板,將酒壺隔成兩個空間,一邊裝滿了下毒之酒,一邊裝滿了無毒之酒,斟酒之時,隻有按下隱藏在酒壺手柄處的機關,才能斟出毒酒,反之,斟出的則為無毒之酒。
旁人不知這酒壺中的乾坤,更不知道斟出毒酒的機關之所在,自然以為酒菜中無毒。故而,薛樓月身中的涼藥之毒,也和她毫無乾係。
帳中隻剩下周側妃和薛樓月二人,薛樓月被五花大綁著癱軟在地,已是奄奄一息,她雙目如含血,恨恨望著周側妃的神情變換,滿心難以置信,驚呼道,“你你到底是誰?!又為何如此處心積慮地害我!”
周側妃褪去臉上的柔弱嬌媚,笑裡透著一股子森森寒意,“王妃娘娘,是你害人太多,如今,報應找上門了。”
薛樓月登時喪魂落魄,驚惶萬狀,連連尖叫道,“難道你!難道你是薛亭晚的人!?”
周側妃不置可否,一步一步走進了,揚手撕了薛樓月的一層外衫,然後將布料團成一團,堵入其口中,又飛快地點了她的啞穴。
這一串動作行雲流水,那裡是閨閣小姐的做派?分明是訓練有素的練家子所為。
薛樓月周身毛骨悚然,驚恐地睜著雙目,口中“嗚嗚”地不住叫喊。
“王妃姐姐省一省力氣罷,晚上還有大宴等著你盛裝出席——你想要死,還沒那麼容易。”
說罷,周側妃揚聲道,“來人,王爺吩咐過了——將王妃押入柴房,給我看緊了!”
昨日塔爾特人千裡奔波,遠道而來,今日兩國重臣在禦帳中商議許久,終是簽下百年交好之合約,互通貿易往來。
布汗和獻慶帝喜形於色,拍肩相慶,兩國臣子也都皆大歡喜,是夜,如期在禦帳之中舉行筵席,以慶賀額迭木草原之行。
營地燃起烈烈篝火,照亮草原暗夜,暖意融融,帳外宮樂奏鳴.教坊司的樂官們輕撥琵琶箜篌,鼓點陣陣,鳳簫聲動,笙簫齊鳴。彩畫花地金龍.塔爾特人擅奏羯皷,八角鼓,音質渾厚低沉,雄渾蒼茫,彆有塞外意趣。
筵席之上,獻慶帝高坐於上首的九龍禦座,穿著一襲帝王玄色九龍騰雲袞服,頭戴二十四梁通天冠,一派帝王氣度,尊貴非常。
布汗坐於下首,穿著一襲長袖高領的開襟大袍,袖口滾著一圈金線花邊,亦是身形英武,濃眉朗目,超脫不凡。
二主下首,左右分彆列坐兩國王公大臣及其家眷,吉時已到,筵席大開,宮婢們魚貫而入,呈上各色金銀碗碟,酒饌果菜,滿眼山珍海味,囊括南北水陸,山海乾鮮,應有儘有,不勝枚舉。
獻慶帝朗聲笑道,“布汗此行額迭木,送給朕許多獵物,朕此行前來,也特意帶來了幾名禦廚,今晚叫他們做了些江南菜色給布汗嘗一嘗,咱們一南一北,也互相領略一番不同宴飲風情。”
布汗亦笑道,“皇上有心了!大齊東南一帶風光迤邐,人傑地靈,自古富庶,本汗早有耳聞。今日能幸得一嘗江南佳肴,實乃三生有幸。”
宮人們進進出出,不一會兒的功夫,大大小小的宴桌已經擺滿了八珍玉食、龍肝鳳髓。塔爾特部落遊牧為生,吃食粗獷,諸如胡餅,奶茶,奶皮子,炙金腸.牛羊兔連骨熟肉等,倒也彆致。大齊的菜色則精致許多,雞鴨魚肉樣樣目不暇接,光鴨子就有鴨子蘇燴徽州肉、紅皮鴨子和三套鴨等數十種之多。
這紅皮鴨子是江南一帶家喻戶曉的名菜,布汗嘗了一筷子,入口隻覺得皮脆汁多,肉質緊實,果然讚不絕口。
帳中輕歌曼舞,觥籌交錯,布汗和獻慶帝皆是興致高漲,碰了幾盞清酒,談論提及皇子教養之事,布汗話題一轉,直言“膝下二王子律琰尚未娶妻,部落裡沒有合適的人選。”
布汗此話破有深意,獻慶帝隻裝作不明白,笑著指了大太監張德忠拿了戲折子上前,請布汗點戲。
布汗倒也是個心有乾坤的,拿著戲折子略一翻,點了一出《和成公主》。
數百年前,番邦王子鬆淦迎娶王室和成公主為後,促進兩邦百年和平,貿易往來空前繁盛,傳為一段千古佳話。
上回懷敬求娶德平公主,獻慶帝惱的一個頭兩個大,把薛樓月代替德平嫁如了勇毅王府,才算是糊弄了過去。獻慶帝膝下子嗣不多,眼下已經沒有女兒可以和塔爾特聯姻,若要嫁,隻能嫁王公大臣之女,可誰家願意把自己女兒嫁到千裡之外的塔爾特去!
獻慶帝不想做個被臣子痛罵的君主,故而對於布汗的暗示,雖心領神會,卻隻能裝聾作啞。
布汗見獻慶帝沒有和親之意,也不再強求,隻安心用膳聽曲兒,倒也相安無事。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