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塞上宴曲(十)(1 / 2)

大齊和塔爾特兩國重臣整整議事三日, 轉眼便到了此行草原會晤的最後一天, 這日一早,布汗和獻慶帝如約帶著王公大臣去獵場圍獵。

林中,德平公主身騎馬上, 手裡握著一把金弓, 自身後竹筒拿出一支箭矢, “那日父皇知道了薛樓月毒害側妃,又栽贓陷害你的事情,氣的急怒攻心, 當即下了口諭, 任懷敬自行處置薛樓月, 據說,如今懷敬將她關押在偏帳中,重兵把守, 踏出帳子一步都難,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自從那日筵席過後, 眾人就再也沒見過薛樓月。薛亭晚抿唇道,“我隻盼她能夠反省自己的過錯, 莫要再生出害人之心。”

她穿了一身月白色團花騎裝,一頭青絲高高綰起,以玉冠束發, 更顯得明眸皓齒, 英姿颯爽。她端坐於駿馬之上, 懷裡抱著隻雪白無暇的兔兒,正是先前裴勍送給她的“雪團兒”。

德平公主搖了搖頭,“阿晚,你太過良善,殊不知這種人壞到了骨子裡,要想改邪歸正,金盆洗手,立地成佛,隻怕難之又難!幸好她現在得了報應,傷了身子骨兒,又被懷敬關押起來,我才放心許多!往後,咱們再也不用擔心她使絆子,下陰招了!”

薛亭晚垂首望著懷中兔兒,輕輕一歎,問道,“對了,懷敏哪裡去了?”

身後的江含霜答,“懷敏郡主身子不適,一早和皇後娘娘告了假,說是今日在營地歇息,不參與圍獵之事。”

德平公主了然地點點頭,“攤上勇毅王府這一家子,懷敏郡主也真夠倒黴的。我看,這回懷敬是鐵了心要把懷敏她嫁給崔家那個瞎了眼的公子,這個做兄長的,真是無情無義,枉顧手足之情!”

薛亭晚撫了撫懷中兔兒,歎道,“今日圍獵結束,咱們去探望懷敏一番吧。我擔心她被逼入絕境,心結難解,一時衝動,做出什麼傻事。”

德平公主點頭應下,望著薛亭晚笑道,“你這兔兒倒是彆致,天天抱在懷裡,連湯婆子暖手爐都省了,裴大人果然貼心至極。”

薛亭晚聽著她的揶揄,臉紅似霞,嗔道,“難道你的徐大人就不貼心了麼?”

德平公主正要回嘴,卻聽得遠處傳來一陣雄渾低沉的號角聲,忙笑著道,“阿晚,父皇和布汗已經開獵了,咱們也準備進林罷!”

薛亭晚點了點頭,回身把懷中兔兒遞給馬旁立著的侍書和入畫,“你們在帳中等著我回來。”

侍書和入畫一同應了“是”,侍書剛想接過薛亭晚手中的兔兒,不料那兔兒竟是縱身一躍,一蹦一跳地飛快跑遠了,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草叢深處。

這兔兒是裴勍送給薛亭晚的,她喜愛至極,這幾日精心喂養,愛不釋手,此時見兔兒遠去,當即調轉馬頭去追,一邊揚了手中金鞭,一邊回頭道,“德平,含霜,你們先入林圍獵,我隨後就到!”

“噯!噯!”等德平公主回過神兒來,薛亭晚已經策馬跑遠了,德平公主心頭突突跳了幾下,莫名有些不放心,指了林中幾個禦林親衛道,“你們跟著永嘉縣主前去,務必保她安然無虞!”

.......

密林深處,層林儘染,落葉蕭蕭。

律琰勒馬站定,急急問道,“方才在林外,為何沒見到懷敏郡主,她可是出了什麼事?”

侍從古青道,“二王子多慮了!懷敏郡主隻是有些身子不適,才沒有參與圍獵之事,王子不必過於憂心。”

律琰聞言,一手扯著韁繩,心頭千回百轉,臉上神色沉沉。

今日是草原之行的最後一天,明日便到了分離的時候。過了今日,這輩子,他再也見不到懷敏了。

今日圍獵,布汗和獻慶帝興致頗高,特地為大齊太子和塔爾特兩位王子設了比試,雙雙下了口諭,今日獵得獵物最多者重重有賞。

因著方才在林外沒見到懷敏郡主,此時又聽聞懷敏郡主抱恙不能參加圍獵,律琰失落至極,連拉弓射箭的心思都沒有了,更彆提拔得今日圍獵的頭籌了。

古青見律琰毫無鬥誌,忙勸道,“王子若真是的心儀懷敏郡主,不如便趁著今日圍獵,拔下頭籌,也好在大齊皇帝麵前提一提求娶之事。”

律琰眉目鬱鬱,“我和王兄同為儲君之選,懷敬和王兄暗中親近往來,懷敬親誰遠誰,已經是明明白白,想必不會同意把自家妹妹嫁給我。”

古青道,“王子,此事尚有轉圜餘地——大齊有句話叫‘先斬後奏’,倘若懷敏郡主親自點了頭,言明願意嫁給王子,到那時郎有情妾有意,王子再去大齊皇帝麵前求親,大齊皇帝定會會賣咱們塔爾特一個薄麵,促成這門親事!”

律琰聞言,臉色才由陰轉晴了些,沉吟道,“容我考慮一番。”

古青見狀,不禁暗歎,墜入愛河的男人果然容易失去神智,往日的律琰一向乾脆利落,處事果斷,什麼時候曾這般猶猶豫豫過!

......

秋風過林,飛鳥四散。馬蹄陣陣,由遠及近,踏在一地金黃落葉之上,發出沙沙細響,掀起一片風吹草動。

“自打抵達草原以來,懷敬和大王子律措多次密會,似是在籌謀大事”

徐顥策馬慢行,麵含憂慮,“勇毅老王爺已經是風中秉燭、命在朝夕,估摸著大日子也就在這兩天了。”

裴勍拉了個滿弓,搭上一支閃著寒光的箭矢,薄唇微動,“大王子和懷敬均為野心勃勃之徒,如此狼狽為奸,隻怕布汗還被蒙在鼓裡。”

“裴大人的意思是?”

“二王子律琰德才兼備,倒是個可堪大用之才,可惜是庶子出身,爭儲之路阻礙重重。不如尋個時機,把大王子意圖篡位的消息透露給布汗,也算是間接送了二王子一份大禮。”

徐顥深思片刻,方道,“不錯,那大王子和二王子勢如水火,與其看著他們沆瀣一氣裡外勾結,不如幫二王子登上儲君之位,也算斷了懷敬的念想!”

裴勍勾唇一笑,長臂一放,箭矢登時破空而出,直往叢中射去。

箭矢一擊即中,親衛上前撿了獵物來,原是一隻麅鹿。

裴勍淡淡看了一眼,自親衛手裡接過一方錦緞,低頭細細擦拭手中的寶弓。

那廂,身穿甲胄的親兵疾馳而來,下馬一拜,“秉主子,獵場周邊的布防皆已到位,除了供皇上和布汗們圍獵的獸類之外,無一猛獸混入獵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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