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不變,答得若無其事,薛亭晚並沒有多想,隻好將丹藥咽下。
丹藥和蛇毒在體內抗衡,必然產生劇痛。裴勍抱著嬌人兒,怕她難忍劇痛,一慣少言寡語的人,竟是想著法子講故事逗悶子,試圖將她的注意力從傷痛上轉移。
如此過了許久,薛亭晚才帶著淚痕沉沉睡去。
望著懷中之人的睡顏,裴勍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然後抬起手,三兩下便封住了自己的心脈。
他的臉色隱隱有些蒼白,唇色也泛起了烏黑,因著方才吸了蛇毒的緣故,薄唇被鮮紅殘血遮著,薛亭晚才沒有識破異樣。
那金丹隻剩下一粒,他騙著薛亭晚吃下,本以為自己可以靠內力壓製住體內毒性,沒想到這赤練蛇毒性霸道,竟然直入心脈而去。
裴勍低喘了兩聲,方穩住心神,確定自己心脈皆已封死,才長出一口氣。
外頭雨聲瀟瀟,風吹林鬆,風聲雨聲之中,突然傳來一陣翅膀扇動的撲簌聲。
裴勍耳聰目明,聽到這熟悉的響動,立即起身出廟,望著漫天雨幕,揚起骨節分明的右手放於唇邊,吹了聲高亢響亮的哨子。
哨聲為令,一隻渾身黑羽的鷹隼自高空俯衝而下,穩穩落在裴勍的臂彎。
裴勍入迷霧穀之前,特意囑咐眾人封鎖迷霧穀,同時,暗中派侍衛十九查明大王子律措人馬的下落,若有消息,隨時來報。
迷霧穀的毒瘴帶高達三丈,寬約六丈,一般的信鴿自然無法飛越,然而鷹隼生來翱翔高空,穿過區區毒瘴帶簡直是如履平地,是用來傳遞密信的不二之選。
裴勍從鷹隼腿上取下密信,展開一看,雙目一寒。
原來,之前大王子律措尾隨薛亭晚來到迷霧穀,眼睜睜看著薛亭晚入了迷霧穀,正準備跟隨入內,不料恰逢天降小雨,穀中毒瘴升騰,大王子律措在穀外徘徊許久,知道無法進入,卻依舊賊心不死,派侍從去尋找繞過毒瘴帶進入迷霧穀的方法。
侍衛十九奉命帶兵封鎖迷霧穀,正巧迎上大王子律措的一行人馬,將其悉數拿下關押,又派了鷹隼入穀告知裴勍,請示處置之法。
外頭暮色晦暗,不見星月,濕冷寒氣浸入骨髓。
裴勍雙眸鋒芒畢露,深不見底,在手指上劃了個口子,以血為筆,在信紙上寫了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廢之。
.......
獻慶帝和布汗興致頗高,仍帶著扈從在獵場中圍獵,律措心中惦念著缺席的心上人,不等圍獵結束,便縱馬回了營地,直入懷敏郡主帳中。
“郡主,不可!”
“郡主,不要啊!”
帳中,懷敏將白綾懸在營帳的橫梁之上,腳下踩著一隻圓凳,儼然是準備吊死自儘。
她一把推開抱著她雙腿的丫鬟,含淚道,“我死都不會嫁給崔家!與其日後被哥哥逼死,倒不如現在一死,以死明誌!”
丫鬟和婆子們哭求不止,“郡主,莫要糊塗啊!咱們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婚事定有彆的辦法化解!郡主這一去,叫婢子們可怎麼活啊!”
律琰帶著怒氣入帳,一把將橫梁上的白綾扯下,把圓凳上的人拉入懷中,“懷敏,你這是在做什麼傻事?!”
懷敏見來人是律琰,愣了一瞬,方淚如雨下,狠心揮開他的手,“我做什麼,與王子何乾?”
律琰死死握著她的手,怒氣更盛,“好一個與我何乾!那日營地初見,我一見傾心,前天月下縱馬,我以真心交付,這數日的郎情妾意,在郡主心中,難道都不算數麼!?如今你竟然要一心求死!懷敏,為什麼不讓我來幫你?”
懷敏幾欲肝腸寸斷,反問道,“王子打算怎麼幫我?”
律琰脫口而出,“我娶你。”
懷敏滿麵難以置信,哽咽著吐出幾個字,“你說什麼胡話!”
“我沒有說胡話,懷敏——隻要你願意嫁給我,我娶你。”
律琰目光堅定,字字鏗鏘,“你若願意,我自當把真心交付,如若你不願,我便把這次額迭木草原之行當做一場幻夢,永遠埋藏。塔爾特沒有大齊京師那樣繁華,可塞北天地蒼茫,也還算風光綺麗,美不勝收。你可願和我攜手共看?懷敏,你若點頭,此生我絕不放手。”
“聽聞大齊有句話叫‘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懷敏,我沒有弱水三千,隻想有你一個人。”
他神色莊重,對著自己心愛的姑娘說出這些話,仿佛是對著草原之神許下一生的諾言。
懷敏郡主聽了,滿心酸澀終是泛出一絲蜜來。
律琰見她不吭聲,心下一急,索性掀了袍子單膝跪地,“我們塔爾特的漢子務實,不會花言巧語,我隻想問你一句,可願嫁給我?”
懷敏郡主熱淚盈眶,哽咽許久,方迎著他炙熱的眼神兒點了頭,“我願意。”
律琰喜出望外,起身把她抱在懷中。
兩人緊緊相擁了許久,懷敏郡主突然有些後怕,“哥哥他一心想拉攏提督統領崔氏,要把我嫁入崔家,恐怕不會輕易同意我嫁給你。”
“放心,這些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律琰握緊她的手,語氣堅定不移,“懷敏,答應我,從今往後,永遠彆再做傻事。”
帳外,侍從古青聽著裡頭的情形,咳嗽了兩聲,躬身道,“王子,禦前傳來消息,裴大人和永嘉縣主深陷迷霧穀,大王子及其親衛竟也莫名其妙的失蹤了,眼下獵場裡一派混亂,各方皆已經出動人馬去尋了。”
律琰和懷敏郡主匆匆道了彆,大步出帳而來,“即刻派人馬去尋王兄!另派一隊人馬守在迷霧穀外,以備接應裴國公和永嘉縣主!”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