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涼州告捷, 懷敬接到軍報後大喜過望,照這戰勢發展下去, 江山幾乎儘在他掌中。
懷敬正頗為自得地和幾位心腹議事, 一名兵吏進帳拜倒,“王爺,屬下奉命搜查王妃和兩位側妃房中,從周側妃的妝奩夾層中搜到了一封密信!”
懷敬目光一凜, 起身奪過那封密信,不料展開一看, 卻傻了眼。
那信紙上空無一字, 連處墨痕也沒有。
懷敬驚怒交加的心情, 仿佛被一盆水潑滅了, 他鬆了口氣, 將信紙扔在桌上, 無所謂地笑道, “看來諸君與本王都多慮了, 這信紙上一片空白, 分明什麼都沒有,並非通敵的密信。”
顯平伯也冷汗一身,生怕周側妃出了事兒,波及到自己身上, 忙訕笑道, “說來也是, 周側妃是經我的手送進王府的, 不過是個柔弱嬌嬈的婦人,怎會生出如此大的心計!想來是咱們多慮了!”
說罷,他示意一旁的丫鬟給懷敬換杯茶水,“方才的茶都涼了,王爺喝口熱茶?”
丫鬟從托盤上端下茶盞,懷敬伸手去拿,不料那丫鬟手上一抖,竟是打翻了茶盞,熱茶悉數潑在了桌上的信紙上。
熱茶灑了懷敬一手,那丫鬟忙伏地哭求,“王爺息怒!王爺饒命!婢子乃是無心之失,並非有意為之!”
懷敬一臉怒容,正欲開口嗬斥,目光一撇,竟是看到桌上的信紙有些異樣之處。
懷敬忙拿起那濕漉漉的信紙,隻見茶水濡濕之處,有字跡緩緩顯現出來——每一字每一句,正是這兩日他和部下商議的軍機要事!
懷敬大驚失色,繼而便是暴怒襲上心頭,他將茶盞往地上狠狠一砸,碎瓷片濺了一地,“勿要大肆聲張!不動聲色地將那賤人押來!本王要親自審問!”
......
“懷敬狗賊,你不得好死!”
周側妃一路被押進帳中,踉蹌著俯跪於地,衝懷敬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呸!你個狗賊喪儘天良,忤逆倫常,豬狗不如,枉為人身!”
“區區逆臣賊子,竟也想侵吞河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懷敬被這一聲聲唾罵激的雙目猩紅,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之大,幾欲將她的下頜生生扭下來,“賤人!你背後的主子是誰?這樣的密信你傳了幾封?!那京南總督之死和本王安插在龍禁尉中的暗樁,是否也是你泄密的手筆!?”
周側妃,或是十七,冷笑一聲,咬著牙怒視著他,“你且放心吧,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會告訴你!”
懷敬麵目猙獰,伸手便在她麵上甩了兩巴掌,“賤婦!竟猖狂如斯!”
十七淒厲的笑聲越發大了,“有件事你怕還不知道——三天前,柳側妃腹中的孩子沒了,你以為是薛樓月的手筆嗎?哈哈哈,我就是要看著叫你們勇毅王府斷子絕孫!你這些日子在我房中,那損人脾肺的沉香也吸進去了不少,王爺,你的陽壽恐怕已經折損十年了!”
“我委身仇人,日夜作嘔,恨不得將你處之而後快!你這萬惡狗賊,將來就算死了,也要下十八層地獄!受儘蒸煮油炸碎屍萬段之酷刑!”
懷敬聽著耳邊淒厲的痛罵,氣的怒不可遏,隻覺得徹骨森寒,頭皮發麻,他拔了一旁架子上的寶劍,三兩步上前,狠狠地刺入周側妃的胸口。
“你不得好死......”
周側妃雙目泣血,口中的罵聲漸漸弱了下去,懷敬胸口起伏不定,見她身子歪了下去,才猛地將長劍拔出,溫熱的鮮血頓時開閘而出,噴射了一地。
懷敬將手中長劍一扔,抹了把臉上的鮮血,“來人,把這這奸細的屍首拖下去!任其暴屍荒野,被禿鷲爭食!”
......
“什麼?周側妃死了?可是她奸細的身份被王爺發現了!?”
薛樓月聽送膳的婆子說了帳中的情形,麵上大喜,眸中滿是詭異陰毒的光。
她被關押數月,不見天日,身旁無一人服侍,整個人蓬頭垢麵,就連裙衫也臟汙無比。
草原之行之後,懷敬便命人關押著她,懷敬偏寵周側妃,將內宅大權也交給她,薛樓月受儘折磨欺辱,如今周側妃已死,眼下便是她最後翻身的機會。
薛樓月早已經思慮周全——倘若懷敬這一仗勝了,自己作為獻慶帝之女難逃一死,倘若他這一仗敗了,更會把對獻慶帝的怒火全撒在自己身上,百般折磨。
懷敬一向心狠手辣,薛樓月光是想想自己的將來,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眼下,隻有重新取得懷敬的信任,才能求得一條活路。
隻是懷敬此人素來重利輕義,若是自己拿不出對他有價值的東西,他定不會對自己網開一麵。
她拿不到朝中權貴之家的機密,卻能拿到惠景侯府和薛亭晚的近況,若能從中發現一星半點的機要之事,也好作為依仗,和懷敬討價還價一番!
薛樓月暗咬銀牙,攥緊了雙拳——日後是生是死,就在這一搏了。
以往周側妃將她看管的嚴厲,丫鬟婆子無故不能入內探望她。如今周側妃已死,那些丫鬟婆子也紛紛轉變了態度,就連今天的給她送來的午膳都比平日豐盛了不少。
薛樓月心不在焉地用了午膳,等婆子進來收走食盒的時候故作腹痛,不費吹虧之力便將往昔服侍自己的貼身丫鬟召入帳中。
她拉著丫鬟的手,一雙眸子閃著爍爍寒光,低聲囑咐道,“即刻動身,去惠景侯府找一名叫倚翠的丫鬟!命她將惠景侯府和永嘉縣主的近況悉數道來!”
這倚翠是惠景侯府裡伺候她舊人,當日田媽媽死後,薛樓月被一紙聖旨嫁到勇毅王府,昔日在浮翠塢中伺候她的心腹被宛老太太和宛氏發賣殆儘,隻剩下這麼一個小丫鬟,被發配到惠景侯府的柴房做粗使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