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層層疊疊,爆裂的轟擊聲後,樓層外麵一片寂靜。簡雲台探身向下一看,已經看不見黑客白在哪裡了。
隻能看見無數晶人順著牆體邊緣向上攀爬,小小的樓道口外有龐大的晶人軍團,它們扭動著、蠕動著往樓梯道衝。
更為恐怖的是,它們毫無聲息。
這就像是有一把透明刀刃高高懸掛在脖頸之上,不知它何時會落下,更不知它此時距離自己致命點到底近不近。
好歹也和黑客白認識了兩天,並且還幫了他不少忙,簡雲台在樓層橫截麵邊默哀了大約兩三秒鐘,就迅速轉身。
魚星草已經癱坐在地上了。
像是一瞬間失去了渾身的力氣,胸腔幾經劇烈起伏之後,魚星草臉上的血色消失的乾乾淨淨,雙眼無神地抬起頭來。
嗓音嘶啞,說話聲很輕。
“他死了嗎?”
簡雲台打開遊戲麵板,點了下群聊中的角色名‘X’。靜默片刻後開口說:“黑客白被銷號了,他現在已經死了。”
“…………”魚星草大仇得報,本應該暢快的笑出來,但他現在卻動彈不得。
坐在原地僵硬地抬起手,這隻手白皙纖長,上麵有許多血跡與汙痕。這隻手曾經拯救過很多人,但也就在剛才,是這隻手牢牢地拉住了簡雲台,阻止後者救黑客白。
簡雲台眉頭微皺,安慰說:“黑客白是自己鬆開手的。你拉不拉我都一樣。”
“我知道,我現在就是、就是太高興了。”魚星草嘴上說著高興,臉上的神情卻宛若籠罩著透骨的悲淒。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很冷,是窗外的冷風太刺骨了嗎?
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一般,喉嚨也像是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死死掐住。白河城爆炸時火光衝天,他覺得自己像在做夢。
現在也同樣火光衝天,巨大的轟鳴聲陣陣。這一切仿佛穿梭了滿是猩血氣息的時空,當日的場景被血淋淋重現在眼前。
他依然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當啷’一聲響,圖靈從走廊上跳了下來,淺色的眸子中洋溢著淡淡的疑惑。
走到簡雲台的身邊,圖靈好奇問:“他為什麼會這樣傷心?”
簡雲台:“嗯?”
圖靈不解說:“不是他拽住你的麼,難道這不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簡雲台抬手,一把捂住圖靈的嘴,心中默念了幾聲‘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轉言問:“你能不能把我們傳送走?”
圖靈:“……”
簡雲台把手移開了點距離。
圖靈點頭說:“可以。”
簡雲台上前幾步,想要拉起魚星草,後者卻整個人癱坐在地。
死死拽著地上迸裂的鋼筋不肯撒手,下唇被他自己咬出了鮮血。
簡雲台怕把他手臂拉脫臼,蹲下/身說:“走吧,留在這裡沒有意義。”
魚星草眼眶通紅,不說話。
簡雲台遠眺了眼窗外,對麵樓層外牆已經爬有不少晶人,他們所在的這棟樓一定也差不多。再不走恐怕就要來不及走了。
腦中剛浮現這個想法,就聽見魚星草嗓音沙啞,決然說:“你走吧。”
“……”簡雲台不跟他廢話,二話不說抬手成掌,一掌切在了他脖側。打暈魚星草後,他單手將魚星草扛了起來。
轉向圖靈,說:“走。”
※※※
即便已經過去三四個小時,直播間彈幕還是刷新得飛快,顯然大家都很震驚。
“啊啊啊啊啊不是吧?黑客白死了?!我的天啊他可是黑客白,天才黑客啊!整個聯盟都拿他沒辦法……他甚至還進過A級的噩夢級彆副本裡,他就這麼死在C級副本裡了?”
“這跟副本難度沒有關係,剛剛那種情況,就算是在最簡單的E級副本裡,黑客白都會死,因為他自己已經失去了求生意誌。”
“嗚嗚嗚嗚嗚嗚嗚我人傻了,雖然知道黑客白該死,但……但就是忍不住。總感覺他即便是死,也不應該死得這麼遺憾。”
“感覺剛剛魚星草也不想活了,他已經失去了所有親人,能活到現在的目標可能就是想找黑客白要一個說法。但……現在明顯是要不到說法了,支撐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已經沒有了,嗚嗚嗚嗚魚星草也好慘啊!”
“黑客白當初為什麼要炸白河城啊嗚嗚嗚嗚,這件事到現在還沒有被聯盟公布。我感覺他真的不像那種報複社會的恐怖分子,哪個報複社會的瘋子會在看愛情電影的時候嘩啦啦掉眼淚呢?那個劇情狗血的我都麻了,黑客白居然還能共情到偷偷抹眼淚。”
按理來說,恐怖分子大多共情能力差,所以才會做出種種極端事跡出來。
但黑客白似乎是一個例外。
一片混亂的彈幕中,終於有觀眾遲來反應過來:“誒?等等!為什麼我們看直播還這麼清晰呀?信號很穩定誒!”
“?!!!對啊!信號並沒有斷!”
“朋友們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黑客白有沒有可能,他其實並沒有死?”
“那你這個猜想也太大膽了一點,黑客白摔下去的時候咱們可都是親眼看見的。他死的不能再死了,最大的石錘就是在他掉入晶人堆的那一瞬間,副本背景音提示玩家死了一個,副本背景音總不可能出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