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隻說了這幾句?”杜欣壓著怒氣問道,她心疼沐清溪的人受了委屈,可也不是個衝動的,總得把事情弄明白了才能有理有據地找上門去。
“夫人,小姐,奴婢說的句句屬實,若有虛言便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您若是不信,不隻跟著奴婢去的人可以作證,二夫人身邊的人也都聽得清楚。”珠璣保證道。她也想多說些甚麼來著,小姐交代的話還沒說呢,那二夫人也不知道抽什麼風就把她連人帶東西都趕出來了。
當然,她們是被請出來的,不過出門的時候她故作不小心地被摔了一跤,手裡的糕點都落在地上,摔了個稀爛。看在路過的人眼裡,便是她被沐家的婆子趕出來了。
杜欣聽完還是不解,這幾句話她聽著覺得沒什麼錯處,那徐氏是失心瘋了不成?
她不明白,沐清溪和張嬤嬤卻都明白了。
張嬤嬤一開始沒注意,聽完珠璣的重複心裡已經是抹布擦浮塵明鏡似的了。徐氏確實是二夫人不假,可是自從大夫人去後她掌家持中饋,便命所有人改口稱呼她為夫人,誰要是錯喊了一聲,輕則掌嘴,重則亂棍打一頓趕出府裡。這麼些年府裡人都習慣了稱她一聲“夫人”,乍然聽見有個人喊“二夫人”,能忍得下才怪。
這可真是……她都不知道怎麼說好!
“二小姐,這、這事……”張嬤嬤還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
沐清溪那邊卻已經冷下了臉,寒聲說道:“嬤嬤也看見了,不是清溪不想回家,實在是二嬸欺人太甚!祖母為尊,我家丫鬟先求見祖母有什麼不是的?二嬸竟然連這都容不下,難不成她還能越過祖母去!”
“這、這……”張嬤嬤啞口無言,在不知情的人眼裡,可不就是徐氏因丫鬟要先見老夫人才生氣的,難道她還能說“不是,是因為二夫人容不得彆人喊她‘二夫人’”。這話對彆人說或許還有用,可是眼前這人是誰?是侯府嫡女,前頭大夫人是她嫡母,這要是說了,二小姐能咽得下這口氣才怪!
“嬤嬤不必說了,今日之事是清溪自作多情。清溪自問對祖母、對二嬸問心無愧,二嬸如此作踐,實在令人心寒。還望嬤嬤在祖母麵前明說。另外,土儀既然被二嬸的人摔沒了,也請祖母海涵了。”沐清溪沒容她多說,她實在是不想聽了。徐氏改的不僅僅是個稱呼,而是徹徹底底地想把娘親在沐府的痕跡抹殺殆儘!
其心可誅!
“春雁、春棠,送客!”沐清溪揚聲說道,春棠春雁應聲而起,走到張嬤嬤身邊道:“嬤嬤請吧。”
見她還想說話,杜欣冷眼一撇,冷聲問道:“怎麼,還要等我親自請你不成!”
張嬤嬤見狀,知道局勢已定,隻好拉著青嬤嬤離開。
人一走,屋子裡清靜下來,杜欣揮揮手屏退了下人,隻留她們娘倆。
沐清溪這才想起,今日派人去沐家的事不曾告訴過姨母,剛才那種忐忑感又起來了,目光躲躲閃閃的,不敢正眼看她。
杜欣瞧見她這模樣便先歎了口氣,她哪裡猜不到沐清溪想什麼,這孩子看著長大了不少,卻更敏感多思,可不是好事。
“清溪,過來姨母這。”她招招手,沐清溪乖乖起身,被她帶著坐在一旁偎在姨母懷裡。
“姨母,今天的事我……”沐清溪猶豫著開口想要解釋。
杜欣卻抬手拍了拍她,“姨母經過的事比你吃的鹽還多,怎麼會看不出來?你聰明姨母隻有高興的,你若是傻乎乎的一味良善姨母才擔心。大家族裡,總少不了陰謀算計,你又不是誠心害人,不必覺得自責。”
“我、我隻是怕姨母不喜歡我。”沐清溪弱弱地說道,她依戀親人的溫情,就像是長久饑渴的旅人終於找到了一口泉眼,生怕下一刻理智清醒發現是海市蜃樓。
“姨母什麼時候也是站在你這邊的,姐姐不在了,姨母就是你母親,誰家的母親會不喜歡自己的女兒?不過,你還是得細說說是怎麼安排的,徐氏怎麼就火氣那麼大?”杜家教女從來不行女子無才便是德那一套,挑兒媳婦也一樣。說白了,子嗣後代皆是女子養育,若是女子糊塗,養出的子弟又怎能支應門庭?
說起徐氏生氣的事,沐清溪也忍不住笑了,“姨母,說來您怕是不信,徐氏生氣全因為那個‘二’字!”可惜了她絞儘腦汁想出了一番戳心窩子的話教給珠璣,到頭來竟還不如個“二”字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