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龜甲落在地上發出兩聲脆響,智空看著呈現出來的圖案,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是活人,為何身帶死相?
乘龍之水的命格他前前後後推演過無數次,除了同指示一個人以外無一處相同。此次卜卦,竟然占出了涅之相。
浴火重生謂之涅。
死而後生,這樣的卦象怎麼會出現在沐清溪身上?
他是不是錯漏了什麼,智空摸著腦門想。
風霽堂裡,沐清溪剛送走了姨父和姨母。她病的突然,好的卻也快。燒退了人醒了就不覺得有不舒服了,隻是三叔和三嬸不放心,覺得她實在是消瘦得厲害,這才又躺了幾天。
錦繡幾個人身上的傷還沒好全,臉上腮邊的青紫還沒退下去,沐清溪就讓她們多休息幾天,橫豎風霽堂這邊不缺伺候的人。
“姑娘,飯飯!”
衣袖被扯了一下,客兒仰著小腦袋看她。
“客兒餓了?想吃什麼?”沐清溪摸摸他的小腦袋,這次真是把他嚇壞了,從她醒了以後就一直揪著她的衣袖不放。
沐清溪看著這個動作,臉上不自覺有點燒。似乎,客兒這習慣是隨了她?
客兒爬上椅子蹭到她身邊,小腦袋轉來轉去,想了半天才道:“八八,牛牛!”
荷葉八寶飯和牛骨湯。
小團子發話,沐清溪立刻喊人去準備。她病了幾天水米不進,現在也不敢吃太多,配著幾樣清淡小菜,喝了碗粥就罷了。倒是客兒吃得開心,荷葉八寶飯是甜的,牛骨湯帶點鹹味,也不知他怎麼會覺得配著吃好吃。
膳後小家夥就開始犯困,把他哄睡了沐清溪才開始靜下心來整理這幾天發生的事。
那天在雙鶴堂裡,她之所以昏迷是因為見到了嚴章。說來好笑,重活一世,現在他們已經沒什麼牽連了,她竟然還會被前世所影響,驚懼到差點一命嗚呼。
真是沒用。
丟臉丟了兩輩子!
回頭細想,當年她和嚴章一開始也不曾有過交集。小院裡的日子雖然清苦卻也清靜,除了隔三差五徐氏會來羞辱她一頓之外,便沒什麼人了。
滿十五歲以後,有一天徐氏突然派人來帶她出了小院,還特地派人為她梳洗換過新衣。當時她已經幾年都沒穿過新衣服了,對著鏡子裡堪稱明豔的容顏,忐忑之餘竟然還覺得欣喜。
女孩兒家的虛榮心,現在想起來,隻覺得可悲又天真。
徐氏哪裡是突然起了好心呢?
她被帶到花園裡,遇到了醉酒路過的嚴章。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嚴章,從那以後便再也擺脫不了這個禽獸。
他一身酒氣,腳步不穩。她懵懂不知,竟還傻乎乎地好心上去關心。
被製住雙手扯開衣襟的時候她還傻著反應不過來,直到肌膚暴露在空氣中,男人帶著酒氣欺上來……
然後是雜亂的腳步聲,一群人出現在周圍,她像個木偶一樣被人推來搡去。老夫人的厭惡惡心眼神像是一柄刀子戳在她臉上,好像在說“沐家怎麼出了她這麼個不要臉的女兒”。
“老夫人息怒,溪姐兒年紀到了,心裡有些想法也是常事,幸好是在家裡……”
她聽得清清楚楚卻不敢置信,明明是那男人醉酒妄為欺負了她,為什麼徐氏話裡話外在指責她?
不是的,不是二嬸說的那樣……
她想去求老夫人做主,她知道老夫人如果聽信了徐氏所說的話,接下來一定會把她嫁給那個男人。
不,不可以,她不要嫁給一個惡徒!
可是看著她的兩個嬤嬤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人帶下去。
那個時候她就明白,這輩子,完了。
第二天,她知道了那個男人叫嚴章,是徐氏的外甥。也知道老夫人已經答應把她嫁給他,將這樁醜事遮掩過去。
老夫人甚至擔心她在家中鬨出醜聞,特地命徐氏遮遮掩掩地煮了碗去子湯。一點不曾想到,她十五歲的時候還不曾有月事,根本不可能懷妊。
去子湯強行灌下去,她在床上疼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身下淋血不止,險些一命歸西。從那以後,她的月事倒是來了,隻不過日子總是不定,有時半年一年沒有,有時一連一個月不止,每次都要疼去半條命。
沒有人問過她那天是怎麼回事,也沒有人問她願不願意嫁給嚴章,更沒有人仔細檢查她的身子。
嚴章根本做不了什麼。
他是個天閹。
可她卻因為那一碗去子湯壞了身子,以後再不能生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