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妹妹這裡忙什麼呢?”沐清溪正愁著不知道怎麼處理,那邊沐清菀卻又上門來了。一天裡往她這跑兩次,沐清菀難道不覺得演戲演得太過了?
珠璣暗地裡嘀咕了聲“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被春棠一把拽到一旁,“她要是黃鼠狼,那咱們小姐是什麼?”珠璣意識到自己失言,忙笑笑討饒,“多謝妹妹提醒,以後絕不會再犯了。”
梢間裡全是胭脂水粉,連個落腳的地方都快沒了,沐清溪隻好在暖閣裡招待沐清菀。錦繡上了茶也不退下,侍立一旁等候吩咐。
“沒什麼,剛剛回來,沾了些塵土,正打算梳洗。”沐清溪淡淡地答道。
沐清菀笑著端起茶盞,茶葉湯色鮮亮,碧色清透,根根葉子自由自在地在水中舒展開來。不必常就知道,這是最新的明前茶。木槿堂裡都沒有,清暉院裡竟然用來待客。來的次數多了,沐清菀很清楚清暉院裡的擺設,沐清溪並非故意裝門麵,她是真不覺得這茶有什麼難的,所以,才用來待客。越是知道才越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從前,沐清溪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侯府嫡女,吃穿用度,無一不精細,叫她時時豔羨。她雖然是長女卻是庶子所出,爹娘又沒能耐,在老夫人跟前仿若個透明人。如今,她的父親是安遠侯,她的母親是安遠侯夫人,她成了侯府嫡長女,沐清溪不過是個沒人依靠的孤女,可為何她依然比她過得舒服?
憑什麼?
“妹妹今日玩得可儘興?”沐清菀笑著問,就像是姐姐關心出門玩的小妹似的。
“大姐姐這幾日清閒。”沐清溪的眸光掃過沐清菀的穿著,她今日穿了件石榴花繡荷紋妝花褙子,下麵配了素麵十二幅湘裙。因為還未及笄,頭發簡單挽起,上麵綴了三枚鑲南珠的金釵,看起來十分嬌豔。
但是,剛剛從玲瓏閣回來的沐清溪實在沒什麼心思應酬她。那“玉玲瓏”被她收在小書房裡,心裡膈應的很,連錦繡都還沒來得及告訴。沐清菀這時候上門,又想打什麼主意?
沐清菀聽出話中的疏離,一麵惱恨沐清溪不識抬舉,一麵語氣溫和地說道:“聽說妹妹出門去了,姐姐在家裡悶得很,不知能不能請妹妹說說外頭的趣事。”
趣事嗎?
沐清溪唇角輕勾,做為難狀,“趣事……”她故意擔憂地看了看沐清菀,然後低頭帶著幾分歉意說道,“左不過就是那些事,再說了,京城裡最不缺長舌婦,那些話姐姐彆往心裡去。”
沐清菀一口氣堵在喉嚨裡,她怎麼忘了,時下安遠侯府的熱鬨還沒完,街麵上的趣事豈不都跟安國公府有關!饒是如此,依然強顏歡笑,狀似不經意地提起話題,“元瑜郡主可好?”
沐清溪心煩,這對母女搬空了清暉院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連母親的嫁妝都敢拿出去賣,她絕不能容忍,索性說道:“郡主自然是好的,可是家中出了這樣的事,郡主囑咐我日後少往外頭走動,免得做了那被殃及的魚。”
沐清菀聽後臉色乍紅乍白,沐清溪言外之意是被他們二房拖累了,可她也不想想,若是沒有父親,安遠侯府哪還能屹立不倒!不過,郡主讓她少出麵,難道郡主厭了沐清溪?想到此,沐清菀心底微微覺得遺憾,卻又不自覺地冒出一絲喜氣。
人無我有的時候,當然是有的人也沒了才更叫人高興。
姐妹倆話不投機半句多,不多時沐清溪就命人端茶送客了。她望著沐清菀遠走的背影搖了搖頭,沐清菀的聰明都用在自以為是的小聰明上了。她若是她,這時候便不走,至少等氣氛緩和下來再談,就算不能一次性化解仇恨,但至少要讓對方知道你的態度已經軟化。
那些胭脂水粉最後還是分了出去,隻不過分得不是丫鬟婆子,而是一些跟沐清溪有過來往的後宅女子。這也是錦繡的意思,沐清溪還有一年多就要行及笄禮,日後更是要長久地生活在京城這個圈子裡,該交好的、該打點的都不能落下才好。
“小姐,您告訴奴婢,景王是怎麼回事?”收拾完東西,錦繡打發丫鬟們出去,就開始盯著沐清溪審。“景王是男子,您也十三歲了,再這麼下去實在不妥當!”
前幾次景王相救,她確實感激,但她更怕小姐會因此生出什麼左性的想法。連她一個丫鬟都知道景王的身份有多麼尷尬,小姐難道不知道?
“你知道了……”沐清溪有點羞窘,她要怎麼跟錦繡解釋,“我跟他確實沒什麼!就是之前在蘭溪村救過他,後來他又救過我……”沐清溪越說越覺得有問題,最後聲音都漸漸沒了。
這種救來救去的波折,她自己都沒法理直氣壯了。
錦繡也愁,自家小姐在情愛方麵壓根兒就沒開竅,景王那邊又說不清是什麼態度,再這麼下去……要是夫人還在就好了。景王有心也算不得良配,以小姐現在的性子,根本不適合皇家。但是,她到底是丫鬟,說到這裡已經是逾越,歸根究底還是要小姐自己想明白。
“小姐知恩圖報是好事,不過,畢竟男女有彆,您看著些分寸,莫要讓自己吃了虧。”錦繡點到即止。
沐清溪知道這是為她好,點點頭應下。再次提醒自己,想辦法把人情還了,以後就跟景王疏遠些吧。
三日後,沐清溪稟了老夫人前往風霽堂拜訪三叔和三嬸,沐清溪下了馬車進府,安遠侯府的車夫趕著車去了後門上等候。不多時,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離開風霽堂往遠誌客棧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