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柚在一旁看著,見哥哥都急了,也連忙上前搭一把手。
兄弟姐妹幾個你扶著我,我扶著你,東倒西歪的,一時沒法維持平衡,猛地一下,通通摔到了地上。
“哎喲!”薑果捂著屁股。
善善嚇了一跳,也捂住自己的小屁股,懵懵的。
“摔疼了沒有?”薑成反應過來時,順著從左到右的位置,第一個伸手去牽柚柚,想要把她拉起來。
可田埂軟軟的,連風都顯得濕潤,柚柚坐在地上,不願意起來。
“好舒服呀。”柚柚張開手臂,往後一倒,小小的人兒躺成“大字型”。
善善見狀,也好奇地學著她的樣子,將自己的手臂,張開一些,慢慢悠悠地躺下來。
“田埂上有小蟲子,要咬人的,你們趕緊起來。”薑成提醒道。
可他話音剛落,手腕就被薑果一拽。
“噗通”一聲,他也一屁股栽了下去。
柚柚和善善見哥哥這模樣,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噗嗤”,薑果輕笑出聲。
見狀,兩個小團子也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撓哥哥癢癢,好不好?”薑果壓低了聲音,對薑善和柚柚說。
兩個小不點立馬來精神了,小手一伸,衝著薑成“咯吱咯吱”地撓。
“不要!我最怕癢了!”薑成左右避讓,可愣是避不開他們,笑得眼睛都眯成一道縫。
最後,當大哥的拗不過弟弟妹妹們,隻好陪著他們在田埂打滾,任由他們胡鬨。
清脆的笑聲,就這樣回蕩著,遲遲沒能消散。
來來往往的村民們見狀,都忍不住笑,為薑家這四個孩子感到高興。
不管家裡頭發生了什麼,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都還是一樣的好。
這才是最難得的。
……
薑煥明與孟金玉離婚這麼長時間,村民們該說閒話的也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
於是,薑煥明開始著手準備和阮雯雯辦喜酒的事。
就在幾天前,他們倆一起上公社扯了結婚證。
現在倆人已經是兩口子了,可阮雯雯說,她養父母心疼她給人當後媽,說是如果連喜酒都不擺,那就太委屈她了。
“煥明,我願意嫁給你,是因為愛你。可你得珍惜我,我養父母說,婚事辦得風風光光、體體麵麵的,才是珍惜。”阮雯雯說。
薑煥明一口答應下來:“你放心,我答應了你養父母,一定不讓你受委屈。”
“這可是你說的。”阮雯雯嗔道,“等辦喜酒那天,他們要來的。雖然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可他們對我,特彆好,你不準欺負我,要不然他們才不會饒你!”
薑煥明才不舍得欺負阮雯雯呢。
這些天,他和阮雯雯扯證之後,兩個人住到了一塊兒去,感情越來越好。
同時,單位裡的領導見到他,總是笑盈盈的,眼神之中充滿了讚許與欣賞。
薑煥明估計是阮雯雯的養父母去打過招呼,這樣一來,他升為供銷社主任的事,就板上釘釘了。
沒感情的媳婦,離了。
丟了的兒子,找著了。
知情識趣的第二任媳婦,來了,還順便給他帶來好的工作機會……
這樣一想,薑煥明覺得上天對自己實在是無比眷顧。
“就是房子的事——”薑煥明為難道,“我知道你不想和他們住在一起,但實在是沒辦法。”
“誰說沒辦法?”阮雯雯抿唇一笑,“咱們擺喜酒那天,江知青和林知青都會來的。等吃完了喜酒,他倆就要去公社扯離婚證了,你信不信?”
薑煥明自然不相信。
可是,對上阮雯雯那成竹在胸的表情,他又遲疑了。
難道說,林莉和江誌鴻真要離婚?
這樣的話,他就不是鳳林村唯一一個離過婚的男人了!
……
轉眼到了辦喜酒那天。
酒席擺了五桌,就在村委會前麵的空地上。
來吃席的村民們都送了份子錢,倒是不用給太多,意思意思就成,畢竟薑煥明可是國營單位的職工,闊氣著呢。
見薑煥明為了搞這婚事是下了血本的,大家不由悄聲議論了起來。
“當年和金玉結婚,都沒這麼熱鬨。”
“當初薑家窮唄,現在富了,隻見新人笑,哪見舊人哭啊。都二婚了,也不是啥光彩的事,還搞得這麼風光,真不怕被人笑話。”
“誰讓新娘子的養父母在城裡國營廠當領導呀!聽說人家的嫁妝厚著呢……”
“還真彆說,這不要臉的,總能過上好日子。”
背地裡多的是村民說的閒言碎語,可阮雯雯沒放在心上。
說酸話就說酸話唄,反正過不了多久,她就要和薑煥明搬到鎮上住,再一步一步往上走,將來的日子,隻會比現在更加好,而這些在原地踏步的村民,她才不會放在眼裡。
不管到了什麼時候,有錢有地位的,總享有絕對的話語權,當她和薑煥明頓頓吃紅燒肉,她的小孩麥乳精不間斷地喝,他們家成為村裡第一個萬元戶時,誰不會對她客客氣氣的?
“吃糖了——吃糖了——”
這大喜的日子,愛熱鬨的薑果自然是在外頭發糖的。
她手中抱著一個笸籮,上麵擺著各式各樣的糖果,見著熊孩子,就隻給一顆,見著看著順眼的小孩,就塞一把。
遠遠地,她看見柚柚:“柚柚!來吃糖啦!”
可是柚柚不搭理她,大搖大擺地走了。
薑果一臉震驚,隨即又看見柚柚屁股後頭的小尾巴,大聲道:“善善,吃糖啦!”
可善善也沒搭理她,邁著小短腿,緊緊跟在柚柚的屁股後頭。
薑果忽然沒興致了,將笸籮放在地上,沒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
這時,阮雯雯從屋子裡出來,對薑果說:“果果,陪媽媽去一個地方。”
今天的阮雯雯化了妝,穿著特地找人從滬市買的紅裙子,長發盤起,頭上還戴了一朵大紅花。
她走在村子裡,嘴角總是帶著笑容,看著溫婉動人,眼底散發著幸福的光芒。
任誰見了她,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阮雯雯帶薑果去的,是孟金玉家。
大中午的,大隊長讓隊員們回家吃午飯去。
她就對孟金玉說:“姐,我們今天擺喜酒,你過來一塊兒吃吧。”
自己這麼體麵的大喜日子,阮雯雯想要在孟金玉麵前狠狠地炫一把,在她心底裡添添堵,畢竟這些日子,孟金玉時常害得她丟人,害得她茶不思飯不想,現在她可逮著機會風光一把了。
阮雯雯料準了她會黯然神傷,可沒想到,人家大方得很,二話不說,立即答應下來。
孟金玉一手拉著善善,一手拉著柚柚,“今天吃好吃的去。”
“好。”姐弟倆異口同聲,乖乖地跟著媽媽走。
阮雯雯嘴角的笑容一僵,轉身想讓薑果挽著自己。
然而,薑果現在心裡頭患得患失的。
她總是怕弟弟妹妹不願意理自己,便往兩個小團子麵前湊,一個勁找話題。
最後,阮雯雯跟在他們身後,不像是今天的主角,倒像個局外人。
心底又是一陣憋屈。
……
酒席即將開始。
阮雯雯堆著滿臉的笑容,遠遠地,她看見阮震立和陳麗萍到了。
“金國呢?”阮雯雯柔聲問。
“也不知道忙什麼去了,一早上見不著人。”陳麗萍說,“可能不來了。”
阮雯雯舒了一口氣。
不來了才好,阮金國不好相處,說話也不知道分輕重,到時候要是讓她下不了台階,得慪死她。
“叔叔、阿姨,那你們先坐吧。”阮雯雯說。
陳麗萍握著她的手:“今天就彆喊叔叔阿姨了,喊爸媽,和以前一樣。”
阮雯雯紅著眼眶點點頭,轉頭看向薑煥明。
這回,她終於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薑老太是最後才被兩個兒媳婦扶著過來的,到底是自己兒子擺喜酒,她總不能不到場。
見到阮震立和陳麗萍,她笑著點點頭,客氣地請他們入座。
這時,朱大麗才發現孟金玉也來了,忙用胳膊肘推了推王小芬。
王小芬說:“金玉得多難受啊!”
朱大麗搖搖頭:“我倒覺得她心大,壓根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薑老太也聽見了兩個兒媳說的話。
她抬起眼皮子,看了看遠處的孟金玉,轉而對朱大麗說:“是誰把她喊來的?”
“當然是雯雯了,金玉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總不會自己非要來。”朱大麗說。
薑老太的臉色沉沉的。
這回是真娶了個攪事精回來,可有啥辦法,她又攔不住。
菜是一盤接著一盤上桌了
村民們難得吃這麼好的菜,又因為送了份子錢,筷子一伸,誰都沒客氣。
村裡辦喜事,隊員們向隊長請假能容易一些,男人們就敞開了喝,想著一會兒出來就回家睡大覺去。
村子裡對薑煥明和阮雯雯這事看不順眼的,基本上都沒來,來了的,自然說漂亮的話。
阮雯雯被捧得整個人都飄飄然,手中拿著一個小酒杯,一桌接著一桌敬酒。
人逢喜事精神爽,薑煥明攬著新媳婦的腰,胸膛挺得高高的,心滿意足。
直到,這酒敬到了孟金玉那一桌。
薑煥明喝了不少,一見到孟金玉,不由恍惚了一下。
這時,阮雯雯嗔怪地推了推他手中的酒杯:“少喝點,我還有話要說。”她看著薑煥明,溫聲道,“我們是不是得謝謝姐姐?”
阮雯雯到現在都還記得,上輩子的她,受了多少委屈。
當時孟金玉穩穩占著薑太太的位置,讓她壓根就找不到機會。
可現在,風水輪流轉了,她才是未來超市大亨的夫人!
“謝什麼?”薑煥明打了個酒嗝。
“薑成和果果都是好孩子,我們的家的氣氛總是這麼溫馨,都是因為他們。”阮雯雯笑著說:“謝謝姐姐把兩個孩子教育得這麼好,對我這麼孝順。”
孟金玉抬起眼,同時用餘光掃了一眼村口的方向。
“薑成和薑果已經大了,其實大家光看他們對我的態度,就知道我這個當後媽的並不差勁。”阮雯雯自嘲一笑,又說道,“這些日子,確實發生了很多事,但其實,我並沒有做錯什麼,都是誤會。”
阮雯雯舉著酒杯,一飲而儘,眼中浮現淚光。
“你們也知道,他們夫妻倆早就沒有感情了,就算不離婚,也是互相折磨。”
她的淚水緩緩掉落,看著就像是個受儘了委屈的可憐人。
阮震立和陳麗萍看著這一幕,心中無比酸澀,走上前來。
阮雯雯又擦了擦眼淚,“今天能把我姐請過來吃這場酒席,那就代表,我不管是對她、對四個孩子,都是問心無愧的!”
她話音落下,有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
薑煥明一臉動容,與阮雯雯深情對視,緊緊摟著她的肩膀。
緊接著,阮雯雯當著所有人的麵,走到了孟金玉麵前。
在她的印象中,她這雙胞胎姐姐雖然沒文化,為人處世卻一向比較得體,從不會當眾給人難堪。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由始至終,她似乎都沒有為難過自己。
要是能夠當著大家的麵,得到孟金玉的諒解,那她往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反正日子總是得過,在搬出這個鎮之前,阮雯雯不希望上哪兒都聽著陰陽怪氣的閒話。
反正也就是敬杯酒的事,主動權在她的手上。
於是,她舉起酒杯,對孟金玉說:“姐,我敬你一杯,我倆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好不好?”
所有人都將視線落在阮雯雯和孟金玉身上。
孟金玉站起來。
阮雯雯莞爾一笑,將酒杯舉得高高的,遞到孟金玉麵前,與她的酒杯輕輕一碰:“那我就乾了。”
她優雅地仰起下巴,喝了杯中酒,隨即看著孟金玉:“我給你倒酒。”
緊跟著,她笑容真誠而又小心翼翼,雙手端起酒,往孟金玉麵前的酒杯裡倒。
可沒想到,孟金玉將酒瓶奪了過來,直接倒到自己的空瓷碗裡:“這麼一小杯,哪裡夠?”
阮雯雯微微一怔,怎麼被她反客為主了?
“咕咚咕咚”的聲音,空瓷碗裡裝滿了酒。
孟金玉端起碗,看著阮雯雯。
“隻要姐能消消氣,喝多少都行,管夠。”阮雯雯笑著說。
邊上的村民們都笑了起來,氣氛融洽。
然而,就在這時,孟金玉卻突然將碗中的酒往阮雯雯臉上一潑。
“啊!”刺鼻的酒精順著阮雯雯的頭發流下,她整個人都懵了,隨即尖叫起來。
薑成和薑果看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兄妹倆緊緊拽著彼此的胳膊,互相依靠。
“男人長著腳,願意走就走,我不攔著。但是,對我的幾個孩子——”孟金玉將粗瓷碗丟回到桌上,走到阮雯雯麵前,“你得真的問心無愧才好!”
她抬起手,“啪”一聲,一個耳光狠狠地落在阮雯雯的左臉。
“為了區區五塊錢,差點賣掉我的女兒,做這種事的時候,良心不會痛嗎?”
“轟隆”一聲響,阮雯雯的腦子像是突然炸開。
她驚叫著捂住左側臉頰。
薑煥明嚇得酒都要醒了,上前想要護住她,卻不想,孟金玉的下一個巴掌又落下。
“啪”一聲重響,這一次,她打的是阮雯雯的右臉。
“善善才三歲,走丟之後,很可能被拐子拐走,再也找不回來了。對於一個三歲的小孩都能下得了手,你的心怎麼這麼惡毒?”
全場嘩然,原本還握著筷子的村民們都沒心思吃了,紛紛站起來,向阮雯雯與孟金玉的方向看來。
陳麗萍哪想到突然會鬨出這樣的幺蛾子,趕緊上前:“你這人怎麼含血噴人?”
阮震立也說道:“你敢亂動手,我要報公安的!”
阮雯雯的腦子裡充斥著一陣陣“嗡嗡”聲響。
等反應過來時,她的心臟噗通噗通直跳,雙手都在顫抖。
“我沒有!你不要冤枉好人!”下意識地,阮雯雯想要狡辯,“你有什麼證據?”
陳麗萍也大聲道:“對,你有什麼證據?”
而她們話音剛落,村口處突然傳來阮金國的聲音。
“姐!我趕上了!”阮金國快速奔來,但跑到半路,又停下腳步,對身後的好些個人說,“你們快一點,大家都在等我們呢。”
阮雯雯一驚,猛地抬起頭,望向阮金國的方向。
而阮金國的身後,還有跑得氣喘籲籲的——翟家村的翟金寶,以及兩個騎著自行車的女同誌。
她踮起腳尖,想看得真切些,忽地發現,那兩個女同誌,竟是弄丟薑善那天,供銷社的兩個售貨員。
阮雯雯的腦子一陣眩暈。
可誰知這時,阮震立居然也看見了熟人。
他往前幾步:“老莊,你怎麼來了?”
供銷社的莊書記也是一頭霧水,說道:“不知道啊,這是你兒子吧?你兒子一大早過來,說要向我舉報我們單位的薑煥明同誌。”他疑惑道,“我也納了悶了,就跟著他過來看看。”
等到一群人都由阮金國帶著,在自己麵前站定,阮雯雯的腦子不暈了。
她的頭和太陽穴,都疼,像是被抽打著,一陣一陣地疼。
孟金玉走上前來:“你不是要證據嗎?現在,我把所有的證據都給請來了。”
同時,柚柚和善善站起來。
兩個小團子要把自己知道的、經曆的一切,告訴大家。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千禧】、【kkmay】、【16023698】、【janmu】、【吃瓜第一線】、【31979863】、【房子】灌溉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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