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肅殺(八)(2 / 2)

三十六陂春水 衣冉 6764 字 4個月前

曹舒低聲道:“陛下宿椒房殿了。”他看在那匣明珠的份上,又掏著肺腑,對吳若阿說:“聖人和殿下恩愛伉儷,這些日子正是情濃時,夫人宜順之從之,以尋良機,切莫抗之逆之。”他指一指蘭林殿謝婕妤的方向:“那位正是前車之鑒,禁足快一個月了,陛下想不起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放出來。”

吳若阿頷首沉吟,恭恭謹謹的送了曹舒走了。

她取下頭上珠花,枯坐了一陣,走到玉階上。秋風涼透薄衫,吳若阿趴在闌乾上,朝椒房殿的方向望去。

她出了會兒神,忽然聽到風中有細細的歌聲,哀傷淒切,唱的明月發白。

向宮人打聽,始知是皇帝舊日內寵南夫人被罰唱《細絹歌》,吳若阿心有所感,命人熱了一碗蓮子湯給她送過去。

“秋風寒涼,讓她潤潤喉再唱吧。”

……

給丞相嫡子、武安侯世子鄭無傷與賜婚的聖旨九月初七下的。

宗正卿齊茂在為皇帝草擬指婚詔書的時候,收到了玉藻台的一封書信,稱朱令月是八月十二的生日,今年十六歲,章華多人可以為證,讓宗正府不要寫錯了,遭致欺君大禍。

齊茂調出朱令月入籍的文書來看,卻隻有十三歲。兩相對比,大為詫異。

他年輕經事少,不了這等大事上還有紕漏,驚出了一身冷汗。忙回信多謝皇後殿下提點。

齊茂使人細密查問,又派人與朱令月及其父母麵談,眾人皆知上了聖旨倘若有誤是殺頭的大罪,無人膽敢隱瞞,遂從實相報:朱令月是十六歲,並非入籍時寫的十三歲。

重新定了生辰,再度入籍,才算驗明正身,寫上了賜婚的聖旨。

金朱之字,龍鳳之表,傳往天下。

……

此前因朱恪城外遭劫,受驚大病,獨居彆院修養。朱令月便回到長安朱恪的兄長朱恂家中待嫁。

因她之故,朱家幾乎被踏破了門檻,世家命婦的拜訪絡繹不絕,各色珍玩流水一樣送入閨中。

朱令月一掃在宮中備受煎熬的境地,翻身成了朱氏最炙手可熱的嬌客,便是蹙一蹙眉頭,朱恂的妻子夫人王氏都要提心吊膽半日。

鄭家對待這門婚事隆重至極,下聘那日,送來的聘禮足足占了朱雀大道半條街。那鄭無傷玉冠錦衣,長身跨馬,遠看恰如玉人一樣的,兼名門貴胄,儀度不凡,羨煞了長安的貴女。

朱令月華服玉鈿,坐彩屏之後,望著一笥一笥錦緞、金餅、明珠、香料被抬進來。

她斜倚過身,悄悄問身側王夫人和幾個堂姊妹:“這比皇後殿下大婚聘儀如何?”

王夫人被她問的有些尷尬,隻得道:“聖人聘婦,褒衣袿裳,黃金兩萬斤,萬萬比不得。鄭公子豈敢逾製。”

朱令月又問:“我長姐的聘禮是伯父收了麼?”

王夫人訕訕道:“豈敢越俎代庖……按製應當是送往章華去的,後來不知怎麼,留給殿下自用了。聽說封在了長亭殿,怕是往後要給嫡公主作嫁妝的。”

王夫人說者無心,聽者卻覺被刺了一句。

“伯母是說我家貪圖這聘禮麼?”

王夫人忙道:“斷無、斷無此意!貴人怎麼這樣想。”

朱令月冷冷一笑,忽的曼立起身,轉身走過彩屏,嫋嫋亭亭的站在了下聘之堂內。

那鄭無傷遠遠見她姿容絕倫,木立當場。

攜鄭無傷下聘的他堂兄長亭侯鄭安之子鄭承德麵露不虞。

這雖不合禮製,但當世婦人拋頭露麵者並不少,她又身份貴重,無人敢議論什麼。

朱令月撥弄著紅漆盤裡的金餅子,從左手、拋到右手,笑吟吟對門外玉郎道:“聽說,你便是‘丹砂貴婿’?”

鄭無傷尚懾於她的絕代姿容,沒有意識到這個荒唐的謔稱被她聽到了。

朱令月看他呆呆訥訥的,輕笑了一聲,將手中的金餅拋了出去。

黃物沉甸甸,鄭無傷伸手去接,倒把冠上簪的花落了。

“你聽好了。”

銀鈴一樣的串串笑聲過後,朱令月揚起下巴,姿態驕矜:“今日下的聘,我不滿意。我要珍珠五十斛,黃金一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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