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他說話的人,並非隆裕帝的任何一位兒子,而赫然竟是梁國送來郢國的那名質子,八皇子李裳。
蘇玄回來的太快,李裳尚未得到消息,陡然看見人,他臉上神色變幻,而後露出喜悅神情。
“好,太好了,你能回來,我這裡也算是有了主心骨!”
李裳拍了拍蘇玄肩膀,笑著說:“以前我提過幾次合作的事,你還多有抗拒,如今竟然主動找過來,可見是想開了。”
蘇玄道:“我曾經想的太簡單,以為一心一意為皇上辦事,一定會受到上頭重視。沒想到幫助百姓的人,反倒會身陷囹圄。這一趟出去,也算是徹底看清了如今的郢國。”
李裳眼中的疑慮明顯轉淡,說道:“你能及早看清最好。你放心,你娘伺候我母妃多年,雖然名義上是主仆,其實形同姐妹。我也一直把你當成兄弟,他日成就大事,絕不虧待。”
蘇玄道:“多謝殿下。”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這一回,惠陽知府已經被押回京城了,他明麵上的罪名是玩忽職守,驅逐流民,但實際上,似乎還在魏王的指使下藏匿私兵。”
李淳沉吟道:“魏王?”
蘇玄道:“是的,殿下,如此野心,臣以為他會是一個好的合作對象。一旦同齊瞻聯手,二位各取所需,你回國掌權的日子也將不再是幻夢。”
李淳覺得自己的心跳的飛快:“讓我想一想。”
蘇玄道:“殿下不必急躁,咱們還有時間。朱成欒是受到魏王指使這件事,我雖然心知肚明,但手中沒有有力的證據,想必其他人也是如此,因此應當牽連不到魏王身上。”
李淳緩緩頷首,忽然又想起一事:“這回查了朱成欒的人,應當就是你曾經跟我提的曲長負罷?”
那好像已經是她上一世重生之前的事情了,蘇玄道:“是他。”
李淳笑道:“你上回跟我說他為人刻薄冷漠,自恃才高,還扔了你的策論,我還以為是何等囂張跋扈的紈絝公子,但你知道嗎?我上回墜馬,竟就是被這個人給救了。”
蘇玄的臉色看上去不太感興趣,輕描淡寫地一笑:“是嗎?其實殿下沒事就好。至於曲大人,以他的性格,出手救殿下,一定是想利用這件事在皇上麵前買好罷了,說不定您墜馬都是他故意設計安排的,殿下一定不要對此人太過親切。”
李裳不由大笑:“我知道你心高氣傲,被人扔了策論一定不滿,但不得不說,你對此人,成見當真是很深啊。”
他收了笑意,歎道:“放心罷,父皇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對於我來說,目前所想,隻有怎樣儘快回國奪位,其餘事情,完全不值得在意。”
“不然若是其他兄弟登基,我怕是……就要死在郢國了。”
蘇玄道:“殿下放心,臣一定儘力襄助您,若是得了什麼情報,臣還是讓冬子送信。”
曲長負把朱成欒帶了回來,但在陳述他之罪名的時候,一應沒有憑據的猜想,都被曲長負給隱去了。
像這樣的事情,聰明的做法是引導著皇上動用自己的心腹耳目去看,去查,這種時候多嘴多舌,隻會死的更快。
因此曲長負覆命過後,又被皇上嘉獎了幾句,很快便從宮中出來了,聽到身後有人叫他,轉頭一看,又是齊徽。
曲長負道:“太子殿下像是不大忙。”
齊徽知道自己總來糾纏,多半是招了他的煩,也沒說什麼,隻道:“我前些日子也去了趟惠陽。”
這可十分令人驚訝了,曲長負道:“哦?”
齊徽道:“我聽聞你遇險……”
這幾個字他說的很艱難,後麵的話有些不知道如何講下去。
上一世曲長負跳崖的陰影不光籠罩著靖千江,親眼目睹一切的齊徽更是夜夜難以安寢,聽聞曲長負要前往惠陽的時候,他就覺得十分放心不下。
可是他終究不像靖千江那樣自在,即便是想跟去也無能為力,隻好吩咐手下多多注意曲長負的情況。
結果沒想到擔心成了事實,曲長負還真的遇險了。
齊徽收到消息之後大驚,推掉手頭的一切公務往惠陽趕去,半途中就聽說曲長負已經脫險了,但他並未折返,隻想著親眼看看對方無事的樣子。
他到了官驛外麵,正好看到曲長負下了馬車,雖然神情疲憊,但應該是確實沒有受什麼傷。
緊接著又有一人從馬車上被人抬了下來,直接放上了春凳。
這人應該是真正傷的不輕,曲長負瞧著他的狼狽樣子,還笑著說了句什麼。
雖然從他的神情中,不可能看到溫柔關切,但齊徽敏銳地察覺出,曲長負與這個人之間,有著超乎一般的信任和熟稔。
否則他不會輕易對人笑,也不會允許彆人坐他的馬車。
等到回到京城,看見靖千江一同從惠陽而歸,齊徽一下子就意識到自己那天看見的是誰了。
他的認知好像還停留在上一世,曲長負的心思都在自己身上——即使不是他想要的那種感情。
但最起碼齊徽知道,即便曲長負不喜歡他,其他人也不會造成什麼威脅,畢竟曲長負這人心冷得很。
就算有任何的嫌隙矛盾,那也都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隻要想辦法解決掉,讓他原諒自己就好了。
可在看見靖千江的那一刻,齊徽突然意識到,原來所有的人都在前行,曲長負並不會在原地等著他想辦法道歉和彌補。
他不再屬於自己。
自己也再也沒有資格,那樣理所當然地跟他同進同出,閒來談笑,而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位置被其他人填補,甚至不敢靠近。
這話可能說出去都沒人信。
一向事事力求完美,不願給人留下半點把柄的太子,從小到大的認知,就是凡事都要以符合地位以及大局為重。
他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人、事、物破例或者失控,但如今,居然感到了心痛和後悔。
他真正愛上了一個人,不知是從相見的第一麵,還是從對方身死的那一刻。
覺得對不住他,又放不開他。
這簡直是,見了鬼了。
曲長負時候,齊徽過的很煎熬,他曾經以為自己一定是因為愧疚才會如此。
可是有機會重新彌補過失了,發現這人還好端端活在世上,他才恍然驚覺,自己想要的更多。
曲長負等了片刻,眼見對方沒有下文,便接著齊徽的話說下去:“殿下想說,你聽聞我遇險,所以親自趕去了惠陽?”
齊徽點了點頭,低聲道:“你身子不好,不要輕易涉險,我……很擔心。”
曲長負好不動容,淡淡地說:“殿下,你的擔心無法緩解我的險境,因此毫無用處。上輩子我來找你也好,去死也好,都是我在利用你,而你,也相應的得到了不少好處。”
“這一世呢,我對你不感興趣了,所以請殿下沒事不要總在我麵前晃,表演你的深情和存在感,我是不會再受你拉攏的,這出戲,很沒有格調啊。”
他這張嘴,簡直讓人恨的連牙根都在癢癢,即使確實覺得對不住曲長負,齊徽還是忍不住氣的雙手發抖。
他一把抓住曲長負的胳膊,幾乎咬牙切齒:“你覺得我是在演戲嗎?我就差把心挖出來給你看了!既然你承認了當初對我也不過利用,那你可想過,你死後我的日子是如何過的?你說開始就開始,你說停下就再不肯回頭,你太狠了!曲長負!”
曲長負平淡道:“哦,你當初也可以不被我利用,誰讓你沒有拒絕呢。這都是你自找的。”
齊徽胸膛起伏,呼吸漸重。
曲長負將自己的手臂從他指間抽出來,眼神冷靜的叫人心裡發寒:“生前百般算計,何必強調死後如何悲痛?你的任何痛苦,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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