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又恨五更風(2 / 2)

齊瞻道:“父皇,您就算是氣惱也無濟於事,這裡已經被我控製住了。方才京城中傳來消息,太子遇刺身亡,您不傳位給我,怕是也沒有合適的人選了啊。”

隆裕帝心裡一沉,沒想到齊瞻如此心狠手辣,竟然同時對自己和齊徽動手。

他咬牙道:“宋鳴風和宋蘊宋繹呢?宋家滿門忠良,他們絕對不會背叛朕!”

齊瞻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父皇啊父皇,您還知道宋家滿門忠良呢?曲長負是宋太師唯一的外孫,自小被他們一家上下捧在手心,人家的心頭肉都被您送出去做了交易,宋鳴風這些人又怎會不心冷呢?更何況他們的家眷還在這裡,又怎敢違抗於我。”

隆裕帝心知齊瞻的話半真半假,宋家人怎麼想都不太可能支持齊瞻,但多半已經被他控製了起來。

從太子到大臣,所有的退路都已經被齊瞻給堵死了。

看著麵前的齊瞻,他隻覺得怒不可遏,那種受到愚弄與背叛的感覺,是隆裕帝最不能夠忍受的。

本來靖千江當初的憤怒和反抗就已經非常挑釁他的威嚴了,眼下竟然又來了一個齊瞻。

他怒極反笑,“呸”地一聲,狠狠啐了齊瞻一口。

隆裕帝罵道:“你這個一輩子都隻能鬼鬼祟祟玩點小聰明的糊塗東西!還想坐皇位,你配嗎?齊徽再如何,也是心係國事百姓,敢作敢當,哪裡像你,成天搗鼓這些上不得台麵的**伎倆,內宅婦人都比你識大體,顧大局!”

齊瞻本來就一直在意自己與齊徽的較量,隻是怨恨出身受限,不肯承認他是比不上他人。

隆裕帝的這番話,卻好像一個重重的耳光,直接抽在了齊瞻的臉上。

他瞬間失態,怒聲道:“那是因為你從來都不肯給我機會!齊徽唾手可得的東西,我卻不得不用計爭搶,難道這是我的原因嗎?!”

隆裕帝冷笑道:“眼下外憂內患,皇位給你這種毫無帝王之威的畜生,朕隻怕用不了兩年就會亡國!”

齊瞻怒不可遏,正要再說什麼,卻聽見了一陣巴掌聲。

“啪、啪、啪。”

有人拍了幾下手掌,不緊不慢地走出來,笑著說道:“陛下果然英明,連這都被你說中了。魏王目前正是在同我聯手,並向西羌透露了軍情,不知陛下可驚訝否?”

這人實在是他萬萬不曾料想到的,隆裕帝眼中掠過一抹驚疑,說道:“李裳?”

李裳道:“正是在下。還要感謝郢國這麼多年來對我的栽培和照顧,讓本王得以成事。”

隆裕帝愣了愣,忽然放聲大笑,說道:“齊瞻啊齊瞻,朕是不是應該說果然沒有看錯你呢?你這個蠢貨,竟然跟一名異國奸細合作!與虎謀皮,隻會自取滅亡……”

齊瞻也沒想到李裳會在這種時候站出來,大為心虛,退後兩步,避開了隆裕帝的目光,一時說不出話來。

可這時,李裳卻目光一冷,快步上前拿起旁邊的軟枕,然後用力捂在了隆裕帝的臉上。

隆裕帝沒想到他竟然會上來就動手,笑聲立刻停止,拚命掙紮,可是他中毒之後本就四肢無力,自然爭不過正值年少力強的李裳。

齊瞻聽到意外的響聲,回過頭來看見這一幕,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拽住李裳:“你乾什麼?”

李裳卻並不撒手,兩人拉扯之間,隆裕帝已經不動了。

李裳這才鬆勁,立刻被齊瞻拖出去數步。

“父皇?父皇!”

齊瞻撲上去一看,發現隆裕帝已經沒有了呼吸。

他雖然已經做好了謀朝篡位的準備,但眼睜睜看著親生父親在自己麵前被殺死,還是對齊瞻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他顫聲道:“李裳,你做什麼!”

李裳冷冷地說:“魏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皇上明擺著是不可能寫禪位詔書給你了,他對你如此排斥,留著隻能是徒增變數!”

齊瞻沉默了一會,尖刻地說道:“待他日你我大功告成,前往南梁,我也將南梁的皇帝殺了,為你登基鋪路如何?”

李裳哈哈一笑,說道:“求之不得,請便。不過現在計劃還沒有徹底完成,就先不要考慮那麼遙遠的問題了吧。”

齊瞻沉默了片刻,揚聲:“來人。”

進來的是他的手下。

齊瞻道:“那些大臣們呢?”

那名手下道:“殿下,所有人的家眷都已經被控製起來,他們目前被囚禁在議政廳中。馬興反抗不從,已經被當場誅殺。”

齊瞻道:“他無足輕重,殺了便殺了。要特彆注意宋家、林家和程家。另外,想辦法讓宋鳴風將手中的兵權交出來,但以懷柔為主,不要傷了宋家的人。”

手下應了聲“是”,齊瞻又道:“薛國恩呢?”

“殿下恕罪,目前還沒有找到他的蹤跡。不過這裡已經全部被圍住了,他肯定跑不了。”

“這個老狐狸。”齊瞻罵了一句,碩大,“他一定知道玉璽的下落,說什麼也要將人活捉!”

“是!”

齊瞻道:“你去罷,好好地乾,日後本王自當記你首功。”

他一番安排,李裳就在旁邊默默地看著,待那名手下歡歡喜喜離去,他才微微一笑,說道:“沒想到殿下也是敬重忠良的人,竟然會對宋家手下留情。”

齊瞻道:“目前宋太師和曲長負都征戰在外,若是動了宋家,將他們惹急了,豈不是平添麻煩?”

其實他心中還有另外一層盤算,這念頭從聽說曲長負沒死的時候就已經萌生出來了。

隻要把宋家捏在手心裡,就不怕曲長負能跑得掉,更加能夠掣肘太子和璟王。

等到曲長負回來的時候,自己早已經身登大位,到時候還不是想怎樣擺布對方都可以。

當初曲長負對他不屑一顧,那麼這回將他關在自己身邊,讓他日日都隻能等待著自己的寵幸和垂憐,那份撐持的桀驁,上了床之後又能保持多久呢?

所謂“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二者缺一不可,隻要想到曲長負那副蒼白、脆弱卻又冷若冰霜的模樣,齊瞻就覺得心中滾燙。

他心裡想著,臉上不動聲色,李裳卻也注意到了這個名字,笑了笑道:“曲長負,這人我聽說過,真是個經曆傳奇的人,若是能將他拉攏過來,確實不錯。”

他看了一眼皇帝躺在床上的屍體,喃喃地說:“也不知道太子那邊的情況,此時又是如何了。”

*

方才齊瞻同隆裕帝說太子遇刺身亡,其實是蒙騙他的,目前他派出去刺殺齊徽的人還沒有送來回信。

就在他找到皇上攤牌的時候,齊徽正在京城皇宮的東宮殿內批閱軍情。

其他人一走了之,目前他留在京城當中,雖然也不能對所有國事全權做主,身上的公務還是重了許多。

當看到惠陽那邊傳來的詳細戰報之後,齊徽輕輕歎了口氣。

他沒想到,曲蕭竟然死的這樣快。

對於曲蕭,齊徽的觀感有些複雜。

一方麵站在曲長負的立場上,他痛恨對方,但另一方麵,看見曲蕭,齊徽又總是容易想到同樣做錯了事情,而再也沒有機會挽回的自己。

其實這樣想一想,曲長負才是真的倒黴,總是碰見他們這樣的人。

齊徽原來從未這樣想過,他隻是痛苦、怨憤、不甘心,拚了命的想為自己求得一個從頭再來的機會。

如今卻在不斷的想念中,習慣性地什麼事都站在曲長負的立場上想一想,越想越是心痛。

以他的性格,曲蕭不在了,就算嘴上說著不在乎,心裡肯定也會很不好受。

齊徽盤算著,惠陽天氣苦寒,春日又多風沙,長居在那裡,更加不利於曲長負的病情。

現在謝九泉已經到了,再過幾天局勢徹底穩定下來,他應該借機將曲長負和靖千江調返。畢竟此次有這樣的功勞,即便是隆裕帝也不好再說什麼。

至於皇上心裡麵會不會滿意,對於他們這些重活一世的人來說,倒不是特彆值得在乎了。

齊徽的指尖從“曲長負”三個字上麵劃過,然後合上折子,放在一邊。

殿門被推開,外麵的宮女輕手輕腳進來,為他端上每日都要飲用的安神湯。

湯盞放下的時候,她的衣袖卻正好一個不小心,將折子碰落,掉到了書案下麵。

齊徽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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