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七十年代嬌寵記(10)(2 / 2)

方氏捂著腰坐在地上哭嚎著耍潑。

李思思喘著粗氣出現在門口,她瞧見方氏那陣仗就覺得不對勁,跑著去喊陸承光。

陸承光正在家裡準備吃飯,直接起身動作太大連帶著桌子都掀了,李思思就慢了一步出門陸承光身影都已經老遠了,她也顧不上彆的,看見陸承光自行車停在院子裡直接騎了自行車來追,結果也沒追上,這會才氣喘籲籲回來。

李思思喘著粗氣進來,陸承光周身的氣勢太嚇人,她也不敢擠到清若麵前,就在旁邊擔憂的看著清若問,“沒事吧?”

楊麗她們也都是拉扯間扯得亂糟糟的,陸承光那要殺人的架勢她們看著也怕,也不敢現在避出去,都等在旁邊。

清若搖搖頭,她自己這會顫抖得厲害,嗓子裡感覺塞了滾燙的碳火一樣,她開不了口,就朝李思思搖搖頭示意她沒事。

陸承光在,方氏隻敢賴在地上哭,也罵人都不敢罵。

陸承光一個眼神都沒給,拉著她的手臂往外走。

清若順從的跟著他往外走。

她們宿舍陸承光知道是哪間,隻是從未來過,門是開著的,方才動靜鬨大了,趙娟也在平台上,陸承光直接拉著她進了宿舍,反手關上了門。

他站在門邊沒往前走,黑幽幽的眼眸像是夏夜裡最後一抹星光,劃過後隻餘下無邊界的黑暗。

他看著她,語氣很平穩,“兩個月之內,我給你拿到推薦工農名額,讓你回城。”

清若定定看著他,他進屋扯開方氏之後她的害怕才從身體裡湧出來,開始全身的顫抖,感覺所有神經都被嚇到,變得遲鈍而麻木。

陸承光說完這話好一會,清若才眨了一下眼。

這一下,眼淚終於肆無忌憚的滾落。

他還沒來得及心慌,清若已經撲進他懷裡,顫抖的手臂用儘所有力氣扣住他的腰。

終於找到了依靠,不在壓製自己的恐懼,“陸承光,我怕。”

陸承光這一瞬間,想把她直接揉碎在自己的身體裡,永遠不再放她離開,卻也想殺了自己,他千嬌百寵的寶貝,都不忍讓她皺一下眉,都是因為他,才會有方才的局麵。

他覺得自己陷入了兩個拉扯的極端,做不出反應,胸前的衣服已經被她滾燙的眼淚打濕,他疼,全身都疼,像是從骨頭裡湧出來的疼,讓他喘不上氣。

清若哭得抽起來,現在都不敢回想剛才方氏說過的話,怕,無邊的恐懼,像是粘溺的黑暗,隻要稍微回想就在鋪天蓋地侵蝕她。

“哥哥,怕。”

陸承光僵了半天的身子終於有了反應,抬手抱住了她,低頭唇落在她鬆散的頭發上。

滾燙的淚順著他臉頰滑進她的頭發。

他直接把人整個抱起,走到她床下方坐下,將她整個人攏在懷裡,手臂擁緊,低頭細細密密親她的額頭、眉毛、流著眼淚的眼睛。

“不怕,我在這,哥哥在,寶寶不怕。”

他一點一點吻掉她的眼淚,她滿臉的淚濕被他的氣息代替。

清若被安撫住,縮在他懷裡抱著他的腰,“我,我們成親吧。”

說完之後就把臉埋在他胸膛,他胸膛的衣服全被她的淚打濕,這會黏膩膩的貼著並不舒服。

陸承光愣了好久好久,而後重複了自己之前的話,“兩個月之內,我給你拿到推薦工農名額,讓你回城。”

他說完跟著很流暢的補充,“你會有新的生活。不應該是和我這樣的人,蹉跎你的時間。”

陸承光不恨方氏,他從來都沒過他們有以後,他儘所能,對她好,不是為了讓她留在這個村子裡,陪他蹉跎時光。她值得,她應該,有更好的人生。

方氏不過是提前驚醒他沉醉的美夢。

她應該恨方氏,也應該厭惡他,離開這裡,無需回頭。

清若想起這幾個月在村裡聽的老婦人閒話。

一個老婦人惡意滿滿尖著聲道:“陸承光那畜生,小時候是狼崽子,現在長大了就是匹野狼,喂不熟的。

方氏現在天天悔,當初沒狠心直接把他扔茅坑裡溺死,現在自己男人在陸承光麵前都不敢抬頭。”

旁邊有人聽不下去,開口反駁,“這話說的,陸承光他爹、他爺都是烈士,都是打仗犧牲的,國家給陸承光給到十八歲的撫恤公分本就是他的,方氏自己不也有。陸國慶死了不到一年方氏就帶著他嫁給陸懷民,本就是方氏對不住陸國慶。”

這是筆糊塗賬。

陸承光和方氏之間,理不出最初的誰對誰錯。

清若沒有刻意打聽過,但是她人在村裡,又和陸承光關係近,那些話自然會到她耳朵裡,何況陸承光一家在這村裡本就話題多。

陸承光他爺爺隻有他爹一個兒子,成了烈士犧牲之後沒多久他奶奶也就跟著去了。

陸承光他爹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娶了媳婦生下陸承光之後也去參了軍,陸承光才五歲他爹就死在了戰場上。

因為他爹,他爺爺都會烈士,陸承光和方氏都成了烈士家屬,除了一次性的撫恤金之外,陸承光還有一直到十八歲的公分補恤。

而陸承光能一個人在縣城裡辦下所有煉油廠的手續也和他這烈士之後的身份脫不開關係。

陸承光不到六歲,方氏帶著他改嫁陸懷民,彼時陸懷民也是死了老婆,前頭留下一個女兒。

方氏和陸懷民都是紅崖村本村人,陸承光雖然也是紅崖村人,但是他爹獨脈,奶奶去了之後就沒了親近的親戚,沒人護他。

否則方氏也不敢頂著烈士家屬不到一年就改嫁。

陸承光打小性子就比較獨,陸懷民原來愛喝酒,一開始沒什麼事,隔了半年多喝醉了就打陸承光。

陸承光那時候才六歲半的人,自然隻能挨打,但是他也是個狠人,等懷民打累睡著了,去廚房提了菜刀剁了陸懷民一個小腳趾。

陸懷民先打他,而且他是烈士之子,陸懷民家再氣不過,也不能拿他怎麼樣,何況彼時他才六歲多,還是一個孩子。

此事過後,陸懷民對他又怕又恨,方氏亦是,想了諸多辦法想要直接弄死陸承光,不想陸承光命硬,還每次都能給她一個深刻教訓。他倒是不打方氏,不管方氏如何,方氏生了他,他不打方氏。但是他能打陸懷民,能打他們生的兒子。

陸承光的凶狠之名也由此而來。

誰讓他不好過,他就是拚著命也要從那人身上撕下塊肉。

小兒子出生之後,不知道方氏和陸懷民是想通了還是徹底被收拾怕了,也歇了折騰的心思。

之後陸承光成了煉油廠廠長,跟著得了好處,方氏就更不折騰了。

清若打了個寒顫。

她怕。怕方才陸承光看她的眼神,凝了萬丈深淵,暗無天日的絕望。

她抬眸,哭紅的眼睛固執的看著他,“你願意娶我嗎?”

陸承光知道自己願意把命給她,但是他不知道自己願不願意娶她。

他怕,這一步下去,她就能看見自己人生的儘頭,往後幾十年,在這二十分鐘能繞一圈的村子裡,或是一小時能繞一圈的縣城裡,相夫教子。

陸承光感覺森冷的涼意從後背竄到頭頂。

他是烈士之後,能以此為大隊辦下煉油廠的手續,但也僅此而已了。

這個世界,還有省城,還有北京。現下的國家政策,他看不到自己能給她的未來,他已經二十七了。事關於她,他沒有賭的勇氣。

可是他想,腦子裡已經沒有了理智,隻有在自己懷裡的人,通紅的眼,她固執的說成親。

陸承光低頭,吻落在她的眼睛上,她沒閉眼,睫毛一眨一眨的劃著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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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愛你啊。

我怎麼忍心。

——【黑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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