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光沒抬頭, 啞著聲音問她,“你想好了?”
縮在他懷裡的人兩捏住他腰線兩邊的衣服,聲音很輕,“嗯, 想好了。”
陸承光小時候方氏不給他飯吃, 他就去爬樹掏鳥蛋, 河裡撈魚, 山裡抓兔子田鼠, 有時候運氣不好, 什麼都碰不到,餓得狠了就吃草根樹皮, 那時候他總是想為什麼。
後來長大了, 知道政府發的撫恤公分是他自己單獨有的,並不是全給方氏的, 便再沒挨過餓, 但是幼時為什麼這個疑惑從未淡去。
成了他的執拗, 成了他心底的刺。
這一刻陸承光有了答案,老天總是公平的。手臂收緊, 擁著懷裡的人,吻落在她的額頭, 如果是她,那他願意。
清若從他懷裡站起來, 這才有些不好意思, 本來就哭過, 現在眼睛臉頰都是紅撲撲的。
清若低著頭,看著陸承光放在腿上的手,沒好意思去拉他的手,而是伸手去揪了他的衣袖,蹲下身,仰頭看著他,認真而熱切,“陸承光同誌,我渴望和你共度餘生,你願意嗎?”
陸承光目光溫柔,她總是這樣,看著是軟綿綿好像沒脾氣的一小隻,但是總能適時的勇氣和果決驚豔他。
這個時候,本該是她最委屈最難過等著他哄的時候,她卻能蹲著仰視他,先來討他的心,點頭輕聲,“我的榮幸。”
他伸手撥開她臉頰的頭發彆到耳朵後麵,拉著她站起身自己也跟著起身,“我去下麵等你。”
她現在的樣子確實需要收整一下才能見人,點點頭,“好。”
兩個人沒再耽擱,畢竟是女知青的宿舍,他不應該待在裡麵。
陸承光先出了門,楊麗幾個都站在外麵,隻是沒站在宿舍門口,而是站得遠遠的,原本有些焦急的表情看見他出門舒了口氣。
李思思先出了聲,“她沒事吧?”
陸承光搖搖頭,李思思急著進宿舍去看她,抬腳往這邊走,“我進去看看她。你娘走了。”
說是走了,其實說跑了更貼切,陸承光拉著清若出了門,方氏也不嚎了,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一句話未說捂著自己的腰步履如飛。
陸承光如鷹般的眼眸暈著墨色,點了點頭並未言語,到下麵去等她。
陸承光很小時候就不住在陸懷民和方氏家裡了,他爹以前是留了房子的,留了幾間草屋,後來方氏帶著她改嫁,想把房子賣掉,但是大隊說要他同意,陸承光沒同意,後來他就自己搬回去住,存了錢存了票之後就把原來的草屋掀了重新建了房。
那時候方氏也上門來鬨過,貪他的房子。
後來他長大一些方氏便惦記著插手他的婚事,就是這一次被陸承光鬨得差點方氏娘家那邊要和她斷絕關係,方氏這才徹底安分下來。
這兩年他在煉油廠上工,事情多有時候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更彆說他家裡隻有一個人隻能自己做飯,時常餓到晚上才能吃上飯。
陸德孟讓他去家裡吃飯,陸承光自然不可能去,方氏也是這時候找過來磨了他三個月讓他回家去吃飯。
陸承光也就同意了。
隻要他自己吃飽了他也不介意剩下的方氏怎麼處理,他每個月固定給方氏糧票,除了他吃還能有些剩餘,這樣方氏有利可圖才會在其他方麵作幺蛾子。
這三個月他每次割肉都是煮好拿來給清若,方氏前兩月就問了好多次,陸承光沒耐心應付她,索性跟她說以後就不在她家吃飯了,沒成想方氏這沒腦子的直接來知青點鬨。
幾個人原本在吃飯,被方氏這麼一鬨也沒人有心情吃飯了,李思思先進來,雖然就是楊麗和蔣雯,清若正在洗臉,哭得滿臉眼淚又被陸承光一通親,感覺臉上黏糊糊的不舒服。
李思思看見她才舒了一大口氣,咬牙切齒的罵,“老潑婦。”
清若心情起伏太大,也帶不出笑意,隻能溫聲安撫她。
李思思原本是來安慰她的,沒成想反被安慰了,哭笑不得擺擺手,問她現在怎麼辦。
這事說大也不大,畢竟隻有知青點的人知道,本就是方氏胡攪蠻纏,大家都知道她是什麼人,自然也不會在外麵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