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缺這一番話,王憐花越聽越不對勁,可惜唐缺臉上都是肥肉,根本看不出他此刻是什麼表情,隻能耐著性子聽下去。
等到唐缺把話說完,王憐花道:“船上的水手、舵工、廚子和仆人我都見過,他們最多隻能算是江湖上第一流的好手,各位都是江湖上第一流的好手,武功可比他們厲害多了,要想在他們眼皮底下,把一個人藏起來一個晚上,應該不難。咱們隨時都可以把趙掌門扔進海裡,不問清楚那位快活島主的底細,就直接把趙掌門扔進海裡,各位難道不覺得太可惜了嗎?”
唐缺眼中又露出針尖般的笑意,笑道:“我自知無此本領,能從趙掌門口中問出快活島主的底細,而不驚動船上這些水手,方兄若是有這本領,現在便可帶走趙掌門,我們就在這裡等你的好消息。”
王憐花聽了,心頭登時湧起一陣寒意,雖不明白自己這一番話究竟錯在哪裡,但已隱約感到,倘若自己接下這件差事,那麼自己很快就可以和趙無極作伴了。
他搖了搖頭,苦笑道:“唐兄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說船上這些水手最多就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但我自己差不多也是這個水平,當真做不到不驚動船上這些水手,就撬開趙掌門這張利嘴。隻不過這件事你我做不到,彆人可未必做不到。比如葛堂主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武功了得,難道他也做不到?”他故意看了葛停香一眼,擺明了要用葛停香來試探這些人的心思。
葛停香冷冷道:“我早就說這件事咱們幾個知道就好,沒必要把這小子也叫來。現在看來他不僅武功差勁,腦袋也不夠聰明,讓他加入咱們,真發生什麼事情,我看他也隻會拖咱們後腿。”
王憐花登時恍然,什麼沒辦法不驚動船上這些水手,就從趙無極口中問出島主底細,這根本隻是幌子。這些人急著在今天晚上殺死趙無極,是因為他們需要這樣一份投名狀。趙無極的死會成為他們共同的把柄,有這個把柄在,他們可以稍微信任彼此,可以一起商議如何對付快活島主。
王憐花想通此節,心中寒意更盛。如果不是葛停香這句話,他是不會猜到這些人已經暗中達成協議,要在甲板上用趙無極來當投名狀的。這不是因為他反應太慢,亦或不夠聰明,而是因為自始至終,都沒有人把這件事告訴他。
而唐缺不僅沒有把他們的打算告訴他,甚至明知他對他們的打算一無所知,還鼓動他把趙無極帶走。如果他真的照唐缺說的做了,會怎麼樣?唐缺會不會立刻向他發難,把他捆起來扔進海裡?
王憐花心中一驚:“這胖子想要殺我!”轉念又想:“可是他是什麼時候對我起了殺心的?是今天下午,我和他在飯廳第一次見麵?晚上我在飯廳裡沒搭理他?剛剛我來到甲板上?我問他為什麼不想辦法撬開趙無極的嘴,問出快活島主的底細?還是早在那座海島上的時候,我和他還沒見麵,他就已經想要把我殺了?
其他人可能沒想殺我,但若這胖子把我殺了,他們也不會在意。歐陽兄弟是江湖上不入流的惡棍,不配與他們共商大事,楊逍是明教無惡不作的魔頭,又素來與他們不和,所以他們也不與楊逍為伍。木道人他們都是在江湖上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方玉飛明麵上也隻是江湖上不入流的小角色,有沒有我的加入,都不會影響大局,所以他們都無所謂這胖子要殺我。可是這胖子為什麼要殺我?”
王憐花一時想不明白,但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他立馬作出一副慚愧的模樣,說道:“葛堂主說的是,在下年紀太輕,很多事情不明白,還需要跟各位多多學習。”
他又是一笑,說道:“隻不過在下雖如葛堂主說的這般,武功差勁,腦袋也不夠聰明,但絕非一無是處,必要之時,也願儘自己的微薄之力,與各位一起對抗那位快活島主。何況快活島主勢力雄強,手下無數,又對各位的底細了如指掌,各位麵對這位快活島主,在人數上本就不占優勢,再把我去掉,在人數上更加劣勢,難道這是各位想要看見的嗎?”
木道人拍著王憐花的肩膀,笑道:“我不知道彆人是怎麼想的,但你這一番話打動了我,我相信你絕不是那種不顧大局的年輕人。”
他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說道:“我希望他能留下來。”
王憐花知道木道人看著隨和熱心,其實他作為老刀把子時的心狠手辣,絲毫不遜於唐缺,尋思:“他是真的被我的話說動了,才出麵把我留下來的?不,我剛剛說的是我‘武功差勁,腦袋也不夠聰明’,木道人卻說相信我‘絕不是那種不顧大局的年輕人’。他說的和我說的壓根就是兩碼事,他這話不是說給我聽的。他是說給這胖子聽的。”想到此處,看向唐缺。
唐缺臉上沒有絲毫不悅,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咱們一共就這麼幾個人,若是再少一個人,也就剛能湊起來打一桌麻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