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第十章(1 / 2)

楚留香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無論是哪個男人,發現自己想要娶回家的女人,居然已經生過一個兒子,並且還和自己的手下有過一段情,都不會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楚留香也是個男人,所以他完全可以想象到皇帝知道這兩件事後的心情,這讓他忍不住有點想笑,但是他又覺得在這件事上笑話皇帝實在不好,因為他也是一個很風流的男人,今天他在這裡笑了皇帝,沒準哪天,他今天的笑,就落在他自己的身上了。

楚留香隻能強忍著笑,道:“那個幕後主使你們有新的發現了嗎?”

賈珂道:“不知道算不算有。前幾天金九齡找人扮成啞巴,冒充幕後主使的手下,潛入監牢,把秦家那幾人救了出來,連夜送他們去了一個幾百裡外的村莊裡,然後那個人就走了。他本來想著秦家的人身無長物,又被朝廷通緝,根本活不下去,一定會想辦法聯係幕後主使,到時候他一定可以抓到幕後主使的狐狸尾巴。”

楚留香道:“這確實是個好辦法,但是那個幕後主使敢留下秦家人的性命,應該就是篤定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事吧。”

賈珂道:“沒錯,秦家的那幾個人倒也狠心,趁著還沒人發現他們,先拿火鉗把自己臉給毀了,然後安安分分的就在那村莊裡住下。金九齡見狀,隻好又安排當地的惡霸去騷擾他們,結果……”

他說到這裡,忍不住搖了搖頭,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楚留香道:“結果怎麼樣?”

賈珂道:“他安排惡霸去非禮他們家原本嫁給大皇子府上管家侄子的孫女,沒想到秦家人不知道是因為走投無路了,還是看出這惡霸身份有假,就賴上他了,說男女授受不親,讓那惡霸負責,天天兩個落了殘疾沒什麼勞動能力的兒子堵著惡霸家門口鬨事,半點兒不怕彆人認出他們通緝犯的身份,也不知道究竟誰才是惡霸。

金九齡又不好讓那個惡霸真出手傷人,隻好連夜把惡霸全家遷到彆處去住了,當然這搬家費用還是六扇門出的,然後秦家人又鳩占鵲巢,把那惡霸的房子占了,官差過來,要把他們抓進牢裡,反而都很高興,幾個人

爭著搶著要進大牢,說進大牢就算被打,至少有飯吃。”

楚留香苦笑道:“他們從前也是自己開著藥鋪的人,秦太醫也有一技之長,怎麼現在好不容易從大牢中逃出來,竟變成這樣一夥無賴了呢。”

賈珂道:“也許從前的藥鋪根本就不是他們自己經營的。而秦太醫的醫術雖然很好,但是無論是誰,生了病,也不會不去找正規的大夫問診,反而跑去找一個不知根知底,突然出現,並且容貌儘毀的老頭看病吧。”

楚留香歎了口氣,道:“之後呢?”

賈珂道:“之後當地的官府把他們都打了幾十大板,除了年事已高的秦太醫,然後把他們趕出了惡霸家,扔到破廟裡,不準他們回去。金九齡想著這下他們身上有傷,兜裡沒錢,無處可去,一定會想辦法求助,又怕他們沒處送信,

所以安排人給他們施舍了一塊銀子,又在他們身邊安排人提起該怎麼寄信,從哪裡寄信,寄信要花多少錢。等他們說完了,秦太醫果然拿著銀子離開了破廟。”

楚留香道:“難道他去寄信了?”

賈珂搖頭道:“沒,他去買了一具棺材。”

楚留香臉色露出動容的表情:“棺材?”

賈珂道:“不錯,他去棺材鋪買了一具棺材,並且和店員說好,讓他明天送到破廟,金九齡安排的人知道後,立馬就覺得不對勁,安排人悄悄進入破廟中查看,就發現秦家那幾個人居然都死了。”

楚留香雖然在聽到秦老太爺要買棺材的時候就猜到此節,但是真聽到秦家人都死了,還是忍不住心下一沉,問道:“怎麼死的?”

賈珂道:“毒死的。”

楚留香道:“誰下的毒?”

賈珂道:“可能是秦太醫。他在他們被趕到破廟後,去野地裡拔了一些藥草熬湯,那裡麵可能有毒草。”

楚留香道:“他既然是太醫,對藥草必然很了解,絕不會把毒草誤認為是可以服用的藥草。”

賈珂道:“應該是這樣,他去買棺材的時候也非常的淡然自若,想來他應該早知道他家裡人都被會被毒死。而秦太醫自己回到破廟以後,立馬就毒發身亡,很安然的倒在地上死了。”

楚留香沉吟道:“野地裡長出毒草這

件事本就不常見,何況他為什麼要殺死全家?”

賈珂拍手笑道:“不錯,這就是問題的關鍵。金九齡原本擔心自己目標太大,會被幕後主使派人監視自己的行蹤,因此一直沒有離開京城,但眼下人都死了,他也就管不了那麼多了,當天就動身離開京城,趕去了那個小村莊。他過去檢查過屍體後,就由當地官府安排人把他們埋了,用的就是秦太醫買的那具棺材。可誰知,就在入土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事。”

楚留香道:“莫非屍體出問題了?”

賈珂笑道:“正是屍體出問題了,不,何止出問題,當時他們雇傭的幾個賣勞力的人幫著抬棺材,埋進亂葬崗旁邊沒人用的墳地裡。可是那幾個抬棺材的人中有一個人正巧昨夜喝花酒喝得太儘興,今天兩腿直打哆嗦。

棺材還沒埋進土地,就被他一個踉蹌,把棺材一角摔到了地上,那棺材蓋子也沒釘死,就滑落下來,咣當咣當,從裡麵滾出來一件東西,不是屍體,卻是一塊大石頭。”

楚留香怔了怔,道:“石頭?秦家的人莫非是詐死?”

賈珂嘻嘻一笑,道:“當時好多人都是這麼認為的,不然平白無故的,屍體怎麼會變成石頭呢,他們幾個又不是石頭修煉成的妖精。可是我那時候正好閒的沒事,聽說這件事後,就跟著金九齡一起過去湊熱鬨。托金九齡的福,我還有幸跟那屍體打了照麵,甚至還有機會,用小刀在屍體上割了一刀。”

楚留香先是吃了一驚,隨即笑起來,道:“這個辦法雖然有點聳人聽聞,但是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個最好檢查對方有沒有假死的辦法,畢竟活人無論用什麼辦法假死,都沒法阻止自己的血液流動,而死去一天的屍體卻絕不會流血。”

賈珂點了點頭,道:“不錯,我當時在每具屍體的脖子上捅了一刀,抽出刀後,都沒有血噴湧而出,說明他們確實死了。就算他們真有辦法讓血液停止流動,他們被我在脖子上捅了一刀,當時裝死也變成真死了。屍體當然不會自己離開棺材搬來石頭偽裝自己,這麼做的人顯然是希望衙門認為,秦家的人當時真的是詐死。”

楚留香沉吟不語,半晌,仍是不解道

:“但是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賈珂道:“我當時問金九齡,如果你不知道我捅過屍體的事,現在你會做什麼?金九齡說他會懷疑當地的衙門和六扇門派來的人裡麵都有內鬼。首先這件事他們布置的很隱秘,除了他挑選的可靠的六扇門的捕頭捕快,再沒人知道這件事。

其次,因為當時六扇門的人是全天輪班的監視秦家的人的一舉一動的,理論上他們沒有任何繞過他們和外人聯係的手段,除非當時監視他們的人中有內鬼。再者,秦家的人死後,屍體也都是由六扇門和當地衙門的人看管的,理論上其他人應該沒有機會接觸屍體。

那麼當時判定他們死亡的仵作就很有嫌疑,當時負責看管屍體的人也有嫌疑幫假死的人進行掩護,讓他們都誤以為他們真的死了。”

楚留香道:“但是秦家人的屍體變成了石塊,不也說明有內鬼能避開監視,將他們的屍體換出來嗎?難道你們檢查過屍體後,就沒再布置人手看管他們的屍體?”

賈珂道:“布置了。究竟那個人是什麼時候把屍體換下來的我也不清楚,但是這兩點裡麵有一個最大的區彆。”

楚留香點頭道:“時間。”

賈珂笑道:“不錯,時間。秦家人從獄中出來的時候,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更沒有假死的藥,如果他們能假死,說明他們早就和那個人有聯係,並且商量好假死脫身的計策。可是現在秦家人確實死了。

這說明,這個人前幾天雖然知道秦家人被人從監獄中帶走,但是一直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直到金九齡動身,他才跟著一起來了這裡。這說明六扇門參與進這件事的人應該都是可靠可信的。”

楚留香沉吟著,道:“他這麼做,難道是因為他真正的人還沒有得到金九齡的信任,所以他想要借此事,讓金九裡對這一批他原本信任的心腹失去信任,再擇心腹,這樣他的人就有機會上位。”

賈珂道:“或許是這樣。”

過了片刻,楚留香又道:“但是秦家的人自殺的實在蹊蹺。”

賈珂默默點頭,然後道:“也許……他們是因為什麼原因逼不得已自殺,也許……他們根本不是自殺。”

楚留香道:“不是

自殺?”

賈珂道:“六扇門的人推斷他們吃了毒草死了,是因為仵作檢查他們的死因,是毒死的。可是如果這毒是早在他們入獄之前就被他們吃進肚子裡的呢?秦家是翡翠寶塔案子留下來的幾條線索裡最好查也最不好查的一條。

好查是因為他們確實參與其中,並且他們還活著,不好查則是因為沒人知道他們到底參與多少,他們可能是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六扇門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在這條線上,如果,這條線就是幕後主使專門給六扇門留的呢?

他需要一個明麵上的靶子幫他轉移皇上和六扇門的注意力,然後背地裡去做點彆的可能會暴露的事情。他雖然沒想到金九齡會來這一出,但是也許他給秦家的人下了這個時候發作的毒藥,隻是因為這個時候,他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

他這番話直接讓楚留香怔住了,如果他所言是真,那這將該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敵人,他們的每一步,都好像隻是在被他牽著身上的細繩,照著他的安排在棋盤上跳舞似的。

許久,楚留香勉強笑道:“你會不會把他太過神化了?”

賈珂笑笑,道:“對於他,我從不吝嗇自己的肯定,我甚至覺得,那個換掉秦家人屍體的人應該和翡翠寶塔案子無關,如果秦家人是中他的毒死的話,那時候秦家人對他來說隻是棄子,他根本沒必要在意。”

賈珂隻知道這些,他隻能根據自己現有的情報進行天馬行空的猜測,而金九齡卻知道的更多,他知道自己這個計劃是趙環向他建議的,因此賈珂跟他說過自己這些猜測後,金九齡立馬就想到了趙環。

金九齡並沒有直接找趙環,而是找人先調查了一下趙環最近的生活水平。

趙環並不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臥底,他不僅沒什麼經驗,甚至還沉不住氣。

因此金九齡很容易就發現趙環最近出手比從前闊綽了十倍有餘。

這幾乎就是明著告訴彆人,他最近找到了一個金主,可是他家裡最近並沒有死什麼有錢卻沒有子女的親戚,或者是有錢卻親戚死絕的老朋友,上演一出窮小子天降橫財的古今中外都喜歡的戲碼。

想要從趙環的身上找出他的金主是誰也

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金九齡去找了蛇王,蛇王是京城地下世界的地頭蛇,他找來幾個人演戲,一個女人,柔柔弱弱的,嬌花一般,幾個男人,五大三粗,凶神惡煞。

在某天趙環下班回家的時候,他經過一條漆黑的小巷,正好遇見女人被幾個男人追趕。

趙環抽出佩刀,喝道:“你們在做什麼?”

那幾個男人見他打扮,嘴裡罵罵咧咧的,說這次就放過你了,然後紛紛離去了,隻留下女人,走到趙環麵前,一雙大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明亮,她生的柔弱,臉上卻冷冰冰的好似一座冰山,是男人心底最喜歡征服的那種冰山。

她的聲音聽起來也足夠的冷:“你喝酒嗎?我請你喝酒。”

趙環就跟著她去喝了酒,他們兩個人東拉西扯的閒聊,趙環發現,女人知道的好多,但是她知道的雖多,卻從不會讓趙環感到沒麵子。

幾壇酒喝完了,女人忽然起身,臉上帶著些許酒意,道:“你要不要也玩幾把?”

趙環醉意朦朧道:“玩什麼?”

女人道:“當然是骰子。”

說完,就領著趙環,去了裡麵的賭坊。

自從那天之後,趙環就迷上了賭博,或者迷上了女人。

不過幾天,他的錢就輸光了,他沒了錢,再去找女人,女人也不再理他。

他拖了幾天,眼看著快過年的時候,他趁著跟父母去親戚家串門的時候,去找了表哥。

表哥正坐在屋裡陪他爹喝酒,一壺就要一兩銀子的酒。

趙環進去,心不在焉的和家裡的親戚說了會兒家常,然後拉著表哥去了裡屋。

表哥盤腿跳到桌子上,道:“你這麼急著找我,是出了什麼事嗎?”

趙環訕笑道:“就……也沒什麼事。”

表哥一推他,說:“那就出去,哪有咱們躲到屋裡,把彆人撇一邊的道理。”

趙環忙拉住他,道:“等等等等,有件事。”

表哥道:“什麼事?”

趙環道:“就是……那位爺最近還有什麼吩咐嗎?”

表哥一聽這話,樂了:“怎麼?手上缺銀子了?”

趙環不好意思的點頭。

表哥道:“那你趕緊照著他的吩咐去做啊!那老尼姑現在還沒承認要去偷東西吧。”

趙環又

點頭。

表哥道:“你一件事都沒辦好,還想著人家再給你一件事做?貪心也不能這麼貪心。”

趙環道:“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計劃被金總捕拿走了,用在秦家身上了,這件事我也給那位爺說了。”

表哥道:“嗯,他聽到你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挺滿意的,可是效果卻不滿意。”

趙環道:“什麼意思?”

表哥道:“不知道,我隻知道他當時讓人監視金九齡,金九齡離開京城後,他也立馬離開了京城,回來以後,聽說你們六扇門沒什麼動靜,就挺生氣的。”

趙環迷茫不解道:“為什麼生氣啊?”

表哥笑道:“我要是知道,我不就是他了。”

趙環又道:“好哥哥,你且幫我和那位爺說說好話,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金總捕這幾天一直沒顧得上搭理那老尼姑和她徒弟,但是也一直壓著消息,不讓外麵人知道堂堂峨眉派掌門現在在大牢裡關著,你幫我問問,那位爺可有沒有什麼後續計劃,這樣我也好去做。”

表哥點頭道:“好啦,這樣,下午我去拜訪先生,你跟我一起去好了。”

趙環忙歡喜答應,在表哥家吃了飯後,就跟著一起去了成昆住的宅子處。

蛇王安排的人一路跟他們到宅子,見高牆大院,自己沒法跟進去,便回來把這件事告訴蛇王,蛇王派人去查那宅子是誰名下的,一來二去,就查到汝陽王的奶兄頭上,他便著人請金九齡吃飯,在飯桌上把這結果告訴了金九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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