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這宅子名義上是汝陽王奶兄的宅子,實際上就是汝陽王在用的,他們這些達官貴人多愛這麼置辦一些私產。金九齡著實吃了一驚:“汝陽王?”
蛇王道:“金老總,那宅子是汝陽王的怎麼了?”
金九齡道:“據那滅絕的女弟子交待,滅絕此次偷偷摸摸來京城,為的就是去汝陽王府上偷一樣東西。”
蛇王道:“偷什麼東西?”
金九齡搖頭道:“不知道,但是能勞峨眉派掌門親自去偷的東西,一定是一樣很珍貴,很特彆的東西。”
蛇王道:“並且不可能隻是值錢的東西。”
金九齡頷首道:“不錯。”
蛇王生的很瘦,不僅身上沒有肉,蒼白
的臉上,幾乎也隻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他天生體寒,因此哪怕室內爐火燒的如此旺,室內的溫度如此高,他還是穿得厚厚的,坐在他那張鋪著虎皮的椅子上,金九齡卻脫下厚衣,隻穿了件薄衫。
金九齡吃的肉羹吃得太熱,擦了擦汗,喝了口五十年的竹葉青,繼續道:“何況這個人既然住著汝陽王的宅子,這個人究竟和汝陽王有什麼關係?汝陽王為什麼不直接派個人跟我說一聲呢?”
蛇王很有經驗的道:“隻怕是這個下人生有二心呢。”
金九齡道:“哦?”
蛇王道:“金老總,汝陽王如果知道有人要來偷他家東西,必然會要求你嚴懲他們,是不是?”
金九齡道:“這個自然。你的意思是,這個汝陽王宅子裡的人卻是要保滅絕?”
蛇王道:“我看是這樣,畢竟王爺哪會把什麼峨眉派武當派的掌門放在眼裡,六扇門抓兩個易容的人抓到了峨眉掌門的事當天其實並不是什麼秘密,消息靈通的都知道了,峨眉掌門要去汝陽王府偷東西這件事才是秘密。
但是他既然收買了趙環,想來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如果他對汝陽王忠心耿耿,就應該把這件事立馬上報給王爺,讓王爺自己決定該怎麼做,可是他偏偏要搞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就說明他一定藏著什麼不可見人的秘密。”
金九齡目光閃動,道:“這樣看來,趙環一開始跟我說的那個計劃,恐怕就是為了他那個不可見人的秘密,他一定是想知道滅絕想要偷的究竟是什麼他沒發現的寶物,他既然住在汝陽王的宅子裡,出入汝陽王府一定也很方便,他探知滅絕想要偷的究竟是什麼以後,沒準就能借著職務的便利將寶物偷出來。不可見人……這個詞聽起來還真動人,要是咱們能黑吃黑就好了。”
蛇王道:“黑吃黑,那可不好辦。”
金九齡看著窗外江邊的燈火,道:“首先咱們得摸清那宅子裡的人是誰,然後再讓他們自以為得手了。在他們自以為得手的時候,就是最鬆懈的時候。”
他看向蛇王:“你的手下沒打聽到經常出入那宅子的是誰嗎?”
蛇王臉上露出遲疑之色,道:“打聽到了,又或許沒打聽到。”
金九齡奇怪道:“什麼意思?”
蛇王道:“因為那個人實在太不像是汝陽王的手下,但是他確實經常出入汝陽王府。”
金九齡道:“那個人是誰?”
蛇王道:“是一個叫圓真的和尚,是少林派一個叫空見的很有名的老和尚的徒弟,那個叫空見的老和尚多前就被謝遜殺死了。”
金九齡微微蹙眉,喃喃道:“一個和尚,一個尼姑,這倆不會從前是什麼老情人吧?還是要去汝陽王府偷的東西是什麼佛家舍利之類的東西,如果是那樣,那可沒趣得緊。”他想到這裡,頓了一頓,又道:“對了,我想起來了!”
蛇王道:“想起來什麼了?”
金九齡道:“我記得滅絕師太的俗家兄長一家都是被謝遜所殺,這圓真和尚的師父也是被謝遜所殺,這兩個不會根本就不是為了偷東西,是為了找謝遜報仇,才做這麼多事的吧。”
蛇王臉上露出不信的神色,道:“不會吧,滅絕師太要找謝遜報仇,何必去偷東西。”
金九齡這幾個月被連環陰謀荼毒太深,越想越覺得自己猜測有理,不然江湖這麼多人,怎麼就正好是兩個和謝遜有血海深仇的人湊到了一起呢。他搖頭道:“滅絕咬死不承認自己是進汝陽王府偷東西的,但是她的徒弟卻很容易就被問了出來,也許這也是滅絕的一步棋。”
蛇王道:“她這麼做是圖什麼?”
金九齡道:“因為她是戴著麵具偷偷摸摸進的京城,被抓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打斷了她的布局,她必須要給自己這個行為找出一個理由來。她真實的理由當然不能暴露出來,所以就安排自己的弟子說出這樣一個理由,而她自己則咬死不承認。
咱們在她那裡也沒翻出什麼證據證明她要進汝陽王府偷東西,並且她根本沒偷,所以咱們怎麼查,也隻會照著她徒弟的說辭去查,最後一無所獲,隻能把她放了,而她真實的目的根本沒暴露,謝遜根本不知道她是來做什麼的,而她真正的同夥也沒暴露。”
蛇王道:“金老總,你的意思是,她易容進京,是想做點什麼事,推給謝遜,好讓朝廷去幫她追殺謝遜?”
金九齡點頭道:“我覺得這很有可能。而那個叫
圓真的和尚,其實是她真正的同夥。這也是為什麼滅絕要讓徒弟說自己要去汝陽王府偷東西的原因,因為圓真和汝陽王關係密切,到時候大可以讓圓真去找汝陽王求情,將本來就沒真正做下偷竊之事的滅絕給放了。”
蛇王看著他,目中帶著欽佩之色,道:“太高明了!”
卻不知道他這句“太高明了”是在感慨能想出這樣計劃的滅絕和圓真,還是在感慨能看破他們的計劃的金九齡。
金九齡對他微微一笑,他自己也對自己這套推理滿意極了。
蛇王又道:“既然這樣,那咱們剛才那套黑吃黑的方案隻能否決了。”
金九齡點點頭,心裡當然還是難免有幾分遺憾。
蛇王道:“那金老總,您打算幫誰?是那一對和尚尼姑,還是那個謝遜?”
金九齡拿起酒杯,喝了杯酒,道:“從我個人而言,我當然不喜歡謝遜這種殺人魔了,不過,這件事,倒可以去做一下順水人情去。”
什麼叫順水人情?
就是不費力的人情。
賈珂聽了金九齡特意過來給自己送的這個人情後,一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這世界早已經不知蝴蝶成什麼樣了,趙敏今年都八、九歲了,謝遜現在還在江湖上當他的連環殺人魔呢,無論書裡謝遜對張無忌如何慈愛有佳,對於賈珂來說,他又不是張無忌,隻能是謝遜等人離開靈蛇島後他們以防走漏風聲殺死的那幾個元兵罷了。
無論是關心他自身的安危,還是其他人的安危,賈珂都衷心的希望謝遜能早點被抓、被殺。但是賈珂一聽這兩個名字,就猜出是怎麼回事了。
圓真是成昆拜入少林寺的名字,他絕不可能直接和滅絕聯手的,滅絕也不可能為了除掉謝遜做出這般犧牲,賈珂私以為,她那滿腦子淫|穢|色|情的腦袋最多能想出讓自己的女弟子去色|誘謝遜,趁其不備,將他害死這種方法來,當然,就算是她最喜歡的色|誘,她自己也決計不肯做出這樣的犧牲來的。
賈珂想到這裡,忽然想到剛才金九齡說過,滅絕身邊確實帶著一個女弟子,於是問道:“金捕頭,和滅絕師太一起入獄的那個弟子叫什麼名字?”
金九齡道:“她叫紀曉芙。”
賈
珂心道:“她這個時候,不應該帶著楊不悔東躲西藏嗎?怎麼還和滅絕一起上京來偷東西了?”
他忍不住陰暗的猜測了一下滅絕的心思,難道滅絕是知道楊逍雖然是田伯光一流,但是對紀曉芙卻格外上心,所以她帶紀曉芙上京,打算做點驚天動地的壞事,再推到紀曉芙身上,等紀曉芙身陷囹圄後,她再通知楊逍這件事,讓楊逍為愛劫獄,從此惹上朝廷?
金九齡見他不說話,試探道:“賈公子,你莫非認識紀姑娘?”
賈珂回過神來,暗道滅絕哪有這心思,何況滅絕怎麼會認為楊逍能對紀曉芙有這麼深的情。他笑道:“我當然不認識,聽你這稱呼,金捕頭你從前認識她吧。”
金九齡點點頭,道:“紀姑娘從前就多在江湖走動,她生的貌美,金某從前雖隻匆匆見過她一麵,倒是沒忘記過。不過要論交情倒談不上。”
賈珂道:“其實你要想弄清楚滅絕師太究竟是為什麼來的京城,紀曉芙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啊。”
金九齡道:“紀姑娘一開始以為滅絕師太已經說了,於是就告訴我們她們是去汝陽王府偷東西的,後來卻再也不肯開口,她雖然長得麵善,性格卻格外強硬,她隻要認定不開口,怎麼也不會開口的。何況現在看來,她說的也未必是真話。”
賈珂道:“紀曉芙有父母家人是不是?”
金九齡道:“她是漢陽金鞭紀老英雄的女兒,未婚夫還是武當派張真人的關門弟子殷梨亭。”
賈珂笑道:“著啊!你把他們請來,對紀曉芙先來一番柔情攻勢,實在不行,還可以想法讓他們能花錢贖紀曉芙出獄,紀曉芙見自己自由了,她師父卻沒有,十有**會不肯離開京城,會想辦法要把師父救出來。這種情況下,她對家人總該說真話了。”
他頓了頓,眼睛笑眯成一條線:“何況,金捕頭你畢竟算是半個江湖人,張真人的準徒弟媳婦被抓,你偷偷跟他說一聲,也算是向他賣個好吧。”
金九齡小心翼翼道:“賈公子,你要我把紀姑娘的家人和未婚夫都請來,除了這兩點以外,可是還有彆的什麼計劃?”
賈珂眨眨眼,一臉純真的道:“我還能有什麼彆的計劃?難道
我在你心裡就這麼壞嗎?”
金九齡忙陪笑道:“金某是怕自己愚鈍,耽誤了賈公子的計劃,才這麼問的,倒不是有什麼彆的想法。”
賈珂笑眯眯的道:“是嗎?”
“當然……當然……哈哈……哈哈……”金九齡臉色蒼白的乾笑起來。
賈珂笑眯眯的看他許久,等他僵笑許久,實在笑不出來了,才不再逗他玩了,賈珂也知道自從他們剛認識,自己對瑪瑙下的那狠手就著實把他嚇得夠嗆。但是這世上哪還有比利益更堅不可摧的關係。
賈珂道:“金捕頭,柴玉關最近又有消息了嗎?”
金九齡想到這個,臉上又是一白,王憐花忽然離開京城,王雲夢行蹤不明,但他金九齡還中著他們的毒藥,等著他們按時寄來解藥呢。
金九齡道:“找他的人很多,但是找到他的人卻沒有,昨天洪七公也把他追丟了,他原先倚仗著天下叫花子的眼睛,無論柴玉關跑到哪裡,他都能第一時間收到消息追過去,可是現在,連叫花子都找不到柴玉關到哪去了。”
賈珂歎道:“沒想到那麼多人,居然都治不了一個柴玉關。”他說著,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不由想起那日王憐花咬在他的胸口上,咬的血肉淋漓。如今自己這傷已經不疼了,不知道咬自己的人現在有沒有到神水宮,過得怎麼樣了。
金九齡見他明明在說一直想辦法置之死地的柴玉關,臉上卻露出溫柔繾綣的淡淡笑容,一時不由又好奇,又擔憂,隻覺得他一定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
賈珂忽然看著金九齡,道:“怎麼這麼看著我?”
金九齡道:“不知王公子——”
賈珂聽到這名字,忍不住咳嗽一聲,一瞬間以為金九齡學會了什麼讀心術,剛剛鑽進他的腦袋裡,不僅知道他在想什麼,還知道王憐花走的時候對他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一時隻覺得臉都燒了起來。
然後就聽金九齡接著道:“——是去哪裡了。”
賈珂麵色平靜的道:“我也不知道,他沒跟我說,不過大隱隱於市,沒準他就躲在什麼很繁華很熱鬨的地方呢。”
武當。
俞蓮舟和宋遠橋正商量著年節的禮物,見殷梨亭練劍回來,對他招招
手,等殷梨亭跑過來,俞蓮舟笑道:“六弟來看看禮物單子,尤其是給峨眉的還有給紀老英雄家裡送去的,可有沒有要增刪的?”
殷梨亭聽了這話,頓時紅了臉,神色忸怩道:“這個……二哥你和大哥看就是,我聽你們的。”
俞蓮舟笑道:“這是你娶媳婦,又不是我們娶媳婦,怎麼能隻聽我們的呢?你知不知道紀姑娘喜歡什麼,最好趁這時候買幾件,等去峨眉拜年的時候,偷偷送給她,再過幾天,隻怕東西就要被買空了。”
宋遠橋笑道:“二弟這話說得不錯。”
殷梨亭的臉愈發漲的通紅,忽然就見著莫聲穀拿著一封信過來,道:“六哥,這是給你的信。”
殷梨亭接信過來,好奇道:“這誰給我的信?”
莫聲穀道:“是苦瓜大師親自送過來的,說這封信是他師弟寫的,這封信裡的內容關係甚大,不可給外人知道,因此是苦瓜大師親自送過來的,四哥正在廳裡陪苦瓜大師說話呢。”
苦瓜大師和武當一向沒什麼來往,四兄弟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下十分納罕。殷梨亭雖已經二十五歲,但性格仍如小孩子一般,當下急不可耐道:“那我把信拆開了!”
宋遠橋微笑點頭,殷梨亭既得大哥鼓勵,便把信封拆開,展信讀起來,讀著讀著,臉色愈發蒼白起來。
莫聲穀雖然少年老成,見他這般模樣,想著他們七兄弟手足情深,再機密的事,殷梨亭也不會瞞自己,當即道:“六哥,信上寫的什麼?”
殷梨亭道:“信上說曉芙妹子現在在京城的牢房裡啦。”說到最後,淚珠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俞蓮舟道:“紀姑娘犯了什麼罪?”
殷梨亭道:“信上沒說,這個寫信的金捕頭知道我是她的未婚夫,所以就寫信給我,希望我到京城處理她的一些事,信上還說也已經寫信給紀家了。”
宋遠橋道:“紀姑娘人品端方正直,應該不會做這種事的,怕是其中另有內情。”
俞蓮舟忽然想起一事,道:“我先前還在泰山派掌門的壽宴上遇見了獨孤一鶴,他一向很少出席這種場合,我心下好奇,以為他和左掌門有什麼交情,他還跟我說好幾個月沒見過滅絕師太了,他雖然清閒慣了,但是滅絕師太不在峨眉,沒人找得到她,他隻好出來幫滅絕師太應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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