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珂何止是被嚇到了。
他雙手摟王憐花在懷裡,隻覺得好像抱著一座玉像,隻是這座玉像是軟的,香的,讓人一不留神,就陷了進去。他整個人都仿佛被甜蜜的漩渦卷了進去,無力掙脫,無法掙脫,他的理智就好像退潮後留在海灘上的海魚,蹦躂幾下,就在太陽下曬死了,他的手已經不聽他使喚的停在了白雲之中。
賈珂做最後的掙紮,非常無力的說:“我想洗澡。”
王憐花瞧著他,臉熱心跳,雙頰通紅,強作鎮定的微笑道:“你的手可不是這麼說的。其實你想要我咬你,是不是?”
說完,就忍不住急促的驚呼了一聲,從賈珂身上跳開,靠在浴桶的桶壁上。賈珂被王憐花激起的水花澆了滿臉,發上臉上,水珠不斷落下。他若無其事的將手收了回來,手指尖還殘留著一種讓他麵紅耳赤的感覺,他一臉無辜的說:“我想洗澡。”
王憐花漲紅了臉,說:“你洗啊。”
賈珂心滿意足的看著他,微笑道:“你給我洗頭發,好不好?”
王憐花嗯了一聲,聲音低低的,他非常難得的,害羞了起來。
他們洗完澡,吃了一頓晚飯,然後開始寫信。這麼多封信,一寫就寫到了後半夜,第二天一早,賈珂去將這幾百封信寄了,然後和王憐花離開鎮子,行了小半天,他二人來到不遠處一個鎮子,叫仙人渡鎮,找到鎮上最豪華的客棧住下。
這時烈日當空,街上人來人往,熱鬨非凡,他們這間客房雖然不朝著街上,隱約仍能聽見喧鬨之聲,窗戶大開,熱熱的風自窗戶吹進來,吹開床帳,吹在他們身上,兩人身上都已經出了一些薄薄的汗,可是誰也沒鬆開對方。他們睡得很香。
他們兩個這麼沒心沒肺的相擁大睡,外麵卻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原因無他,隻不過是因為一封信。信上說,屠龍刀,謝遜和“連城訣”,現在都在住在龜山的魏無牙的手裡。
賈珂這幾百封信,有些是寄給各大派的掌門、長老和弟子的,有些卻是隨意寄給龜山附近的人,賈珂和王憐花還沒住進客棧的時候,住在附近的人就已經收到了信。
第一個收到信的是
武當派的殷梨亭。賈珂和王憐花坐船過江後,本就離武當山十分的近,殷梨亭收到東方不敗——雖然他仍然以為東方不敗叫西門常勝——的信後,知道他要來找自己,因為先前東方不敗在路上救了他們,已經在眾人麵前露過麵,此時殷梨亭連借口都不用找了,直接高高興興的下山來接他。
這些年來,殷梨亭在武當山下置辦了處宅子,每次東方不敗來找他,他都會下山去住,因此山下的人不一定認識武當七俠中的另外六俠,與他卻是十分相熟的。
這會兒信差遠遠瞧見他站在樹下等人,就很親切的叫他一聲,殷梨亭順聲看過去,信差自包裡拿出信來,遞給他笑道:“殷六俠,這是有人寄給武當派的信,既然在這兒遇到您了,我就不上山去了。”
殷梨亭正想把信接過來,手剛伸出來,忽然就想起東方不敗在信裡說最近有人可能會再次對武當下手。
這個他是信的,先前武當派趕去光明頂圍剿明教,後來因為殷天正臨時倒戈,千裡迢迢趕去光明頂支援明教,他們看在殷素素的麵子上,收到消息後就決定不去光明頂了,哪想到返程第二天,他們在路上就遇到敵襲。
那似乎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殺手組織,人數不僅很多,並且每個人都非常精通殺人。
他們這麼多人拚死突破重圍,最後他們幾人重傷,張翠山和殷素素當場斃命,當時殷梨亭和莫聲穀看見五哥死了,差點要回去和他們拚命,隻是張鬆溪滿臉血淚的拉著他們,要他們顧著宋青書和張無忌的安危,殷梨亭和莫聲穀才強忍傷痛,保護宋青書和張無忌突出重圍。
之後他們一路逃命,幾次險些喪命於那些人之手,若非東方不敗及時趕到,將其餘人殺了,隻怕殷梨亭早已經見到閻王。
既有先前這一出,殷梨亭怕信上有毒,就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墊在手心,將信接了過來,問道:“小哥,不知道這信是誰寄來的?”
信差看著他手裡的手帕,忍不住怔了一怔。手帕上繡著大片的並蒂蓮,繡工拙劣,配色奇怪,但能看得出繡的十分用心。這手帕雖然難看,但是手帕本身並沒什麼奇怪的,這一年裡,殷梨亭無論走到哪裡都
會帶著手帕,幾天就換一個花樣,雖然沒人知道他為什麼要買這麼多手帕,但用手帕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一點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殷梨亭墊著手帕去接信的動作。
信差忍不住在心中腹誹:“殷六俠大好一男兒,平日裡也沒見他有這般講究,怎麼今日就這麼小心裡,是我手上太臟了嗎?”剛腹誹完,聽到殷梨亭這話,麵色如常的笑道:“這信上沒寫是誰寄的,咱們也不知道,就知道是從老河口寄過來的。那殷六俠你先忙,我這就走了。”
殷梨亭點一點頭,等信差走遠,先摸了摸信封,隻覺信封裡是一張薄薄信紙,心下稍安,至少裡麵不會藏著暗器的。又屏住呼吸,將信拆開,一拆開信封,他就將信封倒轉,遠遠拿開,以防裡麵有毒粉飛到臉上,過了半晌,仍不見粉末之類的東西自信中飛出,一顆心這才放下,拿出信紙,讀了起來。
殷梨亭一看這信,先覺這信上字跡筆跡潦草而急促,似乎是一個人倉促之下寫下的,心中不由大奇,將信看完,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這封信是一個自稱叫“趙錢孫李,周吳鄭王”的人寫的,這名字一聽就是胡謅的假名,倒也罷了。這位趙錢孫李,周吳鄭王說自己兩月前路過龜山,喜其景致,便在山中逗留數日,意外撞見十二星相之首魏無牙,才知道魏無牙這些年來一直隱居在此。
魏無牙喜怒不定,心狠手辣,他雖然半點不曾得罪過魏無牙,魏無牙還是將他帶入洞窟,扔進鼠穴,日日與老鼠為伴。他每日挖地道,終於離開鼠穴,在魏無牙的洞窟之中,遇見了一個被囚禁的男人,身材魁偉,滿頭黃發,眼睛碧油油的發光,一問才知,這人竟是謝遜。
原來謝遜和魏無牙本是朋友,謝遜殺死壽昌公主後,自知闖了大禍,不知該去哪裡避難,魏無牙就邀請他來龜山,他到龜山後,就被魏無牙用機關之術囚禁起來,屠龍寶刀也被魏無牙搶走,說是要拿來當迎娶移花宮邀月宮主的聘禮。
此外,這位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還在魏無牙的洞窟中發現了一個更大的秘密,他僥幸逃出龜山後,本不想說,但是一日前,他發現自己已經身中劇毒,無藥可
醫,便決定將這秘密告訴眾人,來為自己報仇。這秘密就是當年在京城出現過的“連城訣”如今就在魏無牙手中。
殷梨亭沒想到這封信上竟然寫了這麼多秘密。他自己性格恬淡,對名利看得極輕,因此對信中所寫的屠龍刀也好,“連城訣”也罷,都沒什麼興趣,隻是一看見“謝遜”二字,就想起慘死在路上的張翠山,和看見丈夫慘死後,將張無忌扔出重圍,然後拔劍自刎,倒在丈夫屍身之上的殷素素。
若非謝遜虐殺壽昌公主,朝廷怎會興兵討伐明教?他們師兄弟怎會去光明頂?五哥和五嫂又怎會死在路上?思及此,他不由心情激憤,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到龜山,去找謝遜為五哥五嫂報仇。
隻是這世上如他這般隻看見謝遜二字的人少之又少,在意屠龍刀和“連城訣”的人卻多之又多,一日之間,謝遜,屠龍刀和“連城訣”就在龜山魏無牙的手中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小半個江湖。
這一天,往天上一看,最常見的就是飛來飛去的信鴿。有人無聊,將一盞茶的時間內從自家窗戶前麵挨次飛過的五隻信鴿打臉下來,解開它們腿上綁著的信箋,展開一讀,就發現這五封信上的筆跡雖然不同,但是寫的卻全都是同一件事。
——去龜山!去找魏無牙!
連在雙嶺鎮的趙敏和庫庫特穆爾,聽說這件事後都忍不住心動了。
此刻,他們仍然待在悅來客棧裡。
昨天下午,客棧店小二走進天字三號客房收拾房間,發現地上的的白骨,驚慌之下大叫出來,庫庫特穆爾“正好”走下樓梯,聽到叫聲,走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他走進客房,看見白骨,也“嚇”了一跳,之後通過寫著“我是賈珠”這四個字的四張紙,認出這具白骨的身份是榮國府賈政之子賈珠,看在同僚情誼上,派手下買來棺材,將賈珠放進棺中,送去義莊,並請來僧道為他超度。
賈珠雖然家人不在身邊,但這後事辦的十分熱鬨,不到半日,雙嶺鎮人人都知道有一個叫賈珠的人死了,可是賈珂卻始終沒有現身。他們本來打算再多待一天,如果賈珂仍然不出現,他們便離開雙嶺鎮,留下十二三個手下負責將賈珠
的棺材運回京中,沒想到第二天就聽說了魏無牙的事。
趙敏是知道魏無牙和小老頭的合作關係的,也知道是魏無牙把賈珂給綁去的少林,還知道這封信爆出來的時間確實太過湊巧,說不定就是賈珂搗的鬼。可架不住這信上說的三樣東西實在太具吸引力了。
就好像你穿越回了十六億美元開獎的前一天,你知道中獎的數字,你願不願意花兩美元去買一張彩票?
趙敏把玩茶杯,思量片刻,笑道:“哥哥,不如咱們分兵兩路,你去武當,我去龜山,如何?”
庫庫特穆爾雖然也為信上的“連城訣”和殺死公主的欽犯謝遜心動,可真要他同意趙敏帶人離開,卻實在放心不下。
他凝目瞧著趙敏,雙眉一軒,說道:“胡鬨,這件事如今傳的這般沸沸揚揚,不知會有多少人跑去龜山尋寶,咱們這一趟雖然帶了不少武功高手出來,可是兩相比較,隻怕咱們帶的也算不得什麼了。自古以來,尋寶的人大多不是死在守衛寶藏而設下的關卡之下,而是死在其他尋寶人的手裡,你這時候過去,就是把脖子湊到彆人的刀刃下,要彆人殺了你。咱們還是彆湊這熱鬨了。”
這道理趙敏何嘗不知道,隻是她天性喜歡冒險,要她錯過這等熱鬨之事,卻也是萬萬不肯的。她麵上笑吟吟的答應下來,回到客房,思量許久,想起成昆先前帶來的小老頭的信,小老頭在信上說他不會對武當下手,會改選彆派。武當既然不會出事,庫庫特穆爾這趟也就無事可做,他這裡是用不到她的,還不如去湊這熱鬨。
她自小任性又固執,一旦決定了什麼事,就非去做這件事不可。這天晚上,皓月高掛,滿地清輝,她在房裡留下書信,以待明天庫庫特穆爾發現她不在後,看過信也能知道她去了哪裡。然後吹滅紅燭,走出房間,叫醒苦頭陀和玄冥二老,叫他們三人陪著她趕去龜山。
這事又過了一天,才傳到滅絕師太的耳中。她和明教既有舊恨,更有新仇,因此在圍剿明教一役中極為拚命,經此一役,身上雖然添了不少新傷,但她在峨眉中的風頭實是一時無二。這幾個月來,她一直想辦法逼迫獨孤一鶴把掌門人的位子還回
給她,卻始終沒有成功,這時看了這封信,不由心中大悅。
一是因為這世上她隻怕是唯一知道屠龍刀中藏著什麼的人,這些年來,她謹遵師命,一直在尋找屠龍刀,可惜不僅刀沒找到,還把倚天劍弄丟了——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冷笑一下,暗想:“獨孤一鶴,你就算當上掌門,又有何用,這刀劍的秘密向來隻有曆代掌門知道,師父可從沒想過要你當掌門的。”
二是因為謝遜殺死她兄嫂一家,這些年來,她實在恨之入骨。這趟去光明頂,仇人楊逍雖然已經被人殺死,但她始終沒有找到謝遜。光明頂一役後,明教自此煙消雲散,再不存在,實在令人心中暢快,但沒能殺儘仇人,不免感到美中不足,如今既知謝遜在龜山,無論這封信是真是假,都得去一趟。何況信中還提到了“連城訣”。
滅絕師太性子急躁,向來想到什麼,就要去做,此刻一將信放下,就去叫來弟子,挑了二十多名武功出挑的,當天便帶著她們離開峨眉,趕赴龜山。獨孤一鶴當時也已經聽說了這件事,隻是猶豫該不該去,一聽說滅絕去了,他就決定不去了。峨眉派前後兩任掌門分頭趕去龜山,好像生怕彆人不知道峨眉派有多麼分裂似的,實在讓人看笑話。
憐星聽著隔壁房間裡連綿不絕的摔東西的聲音,很無奈的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她很想睡覺。
自從邀月修習明玉功後,這還是她第三次看見邀月這麼生氣。
她記得,邀月第一次這麼生氣,是因為她發現江楓竟然和花月奴私奔了;她第二次這麼生氣,是因為她們從衡山回來,發現花無缺被人偷走了。哪怕十年前,她們找到花無缺,發現他身中奇毒,可能就此死去,邀月也沒有這麼生氣過。
她這次生氣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那封最近在江湖上風頭最勁的信裡提到說,魏無牙將屠龍刀從謝遜手裡騙走,是為了充當聘禮向邀月求婚。邀月怎麼能容許彆人把她自己的名字和魏無牙的名字放在一起,今天她已經不知道殺死了多少個口無遮攔的人,就是因為她聽見他們提起魏無牙的名字。
邀月聽到自己的名字和魏無牙的名字放在一起,心裡惱恨萬分,王雲夢
聽到邀月的名字和魏無牙的名字放在一起,卻幾乎就要笑破肚子。
大概是因為她曾經和柴玉關用無敵和尚的無敵寶鑒策劃過一場轟動江湖的尋寶的緣故,她對這封信上寫的東西並不感興趣,她覺得這信上的東西很可能是假的,可是她對邀月和憐星卻很感興趣。
這些年來,每回她想到自己曾經被她們追得如同喪家之犬般惶恐至極的經曆,心裡就恨她們恨得牙癢癢,隻是就她一個人對付她們兩姐妹,又實在有些吃力。
她撫摸著麵前的信,這封信當然不是賈珂寄過來的,而是她的手下聽說這件事後,從彆人手中搶來交給她的。
她想邀月一定會去的,她這般心高氣傲,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將她和魏無牙聯係在一起,哪怕隻是魏無牙單方麵想要向她求婚。邀月既然要去,憐星當然也會去,總得想個辦法除掉她們。
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很多都開始往龜山趕,賈珂和王憐花卻在這武當山附近的仙人渡鎮上租了一間帶院子的兩層宅子住了下來。
這仙人渡鎮西臨漢水,旁通巴蜀,屏蔽襄陽,素有“千葉小舟雲集,八方商賈過往”之稱,這日賈珂和王憐花下午無事,雇好馬車,到漢水邊,江邊有不少船隻可以租賃,他二人奢華慣了,租了條極豪華的畫舫,一前一後各有一個船夫,船上備著點心酒水。
畫舫離岸漸遠,到得江流正中,漢水波浪滔滔,江風輕輕柔柔,王憐花衣襟頭發在風中微微擺動,低頭看著藏在白浪之下的遊魚,忽然笑道:“咱們兩個來比一比誰釣到的魚多,怎麼樣?”
賈珂道:“好啊。”便拿來魚竿,魚餌和兩隻盛魚用的小桶,放在兩人身邊。王憐花拿來魚竿,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他,很不懷好意的道:“就以兩個時辰為限,怎麼樣?輸的人要答應贏的人做一件事。”他想賈珂應該很不會釣魚的,他從未表露過釣魚的興趣。
賈珂微微一笑,道:“你這樣一說,我才想起來,上次咱們兩個比賽,你輸了,還欠我一件事沒做呢。”
王憐花笑道:“那可不是我賴賬,是你一直沒提,我總不能自己去提醒你這件事吧。怎麼,你現在終於想到要我做什麼了嗎
?”
賈珂笑道:“暫且沒有,先記著好了,等什麼時候我想到了,再說也不遲。”雖然這樣說著,他的臉卻微微發紅,目光閃爍,顯然是想到了什麼很不可告人的事情。
王憐花見他這副模樣,好奇心起,湊過去,問道:“你究竟想到什麼了?”
賈珂笑眯眯道:“什麼也沒想到。”
王憐花哪會相信他的話,哼了一聲,道:“你真不說?”
賈珂咬著下唇,含笑看著王憐花,道:“真的什麼也沒想到。”目光似乎格外的不懷好意。
王憐花就伸手去撓他的癢,賈珂十分怕癢,一被他撓,立馬格格笑著倒了下去,王憐花的手窮追不舍,仍然不斷嗬他的癢,笑吟吟道:“你說不說?說不說?”
賈珂笑得差點斷氣,伸手將王憐花緊緊摟在懷裡,然後翻身壓住他,防止他再來撓自己的癢,咬了一口他的鼻子,笑道:“你這麼心急做什麼,反正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嘛。”
王憐花笑著反問道:“既然到時候你就會告訴我,那早一點還是晚一點告訴我又有什麼區彆?”
賈珂微笑道:“我不是不好意思麼。”
王憐花愈發好奇起來,他隱隱覺得賈珂一定在打什麼壞主意,可是賈珂的主意越壞,他的心裡反而越發的癢癢起來,他摟住賈珂,笑道:“你跟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賈珂道:“那我說了啊,說了你就要做啊。”
王憐花道:“你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