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第四十五章(1 / 2)

這話一出,大堂內外,皇上王爺,江湖群豪,都是“啊”的一聲,群相聳動。

先前大家聽著賈珂又說又笑,忽莊忽諧地講他這些天的經曆,一大半人已然相信了賈珂這些話,也相信了王憐花是無辜的。一小半人心中雖對朝廷有天然的惡感,對少林派有天然的好感,可心裡也在信與不信之間徘徊著。此刻眾人聽到這句提醒,才覺察出自己似乎是被賈珂的口才帶跑了,他說的其實隻是事先編好的謊言,而並非是事實。

還有些人,反應遲緩,仍然沉浸在剛剛賈珂描繪的迷藥藥效退去,他醒過來,發現自己孤身一人在海上沉浮的畫麵之中,此刻看見眾人的臉色紛紛變了,不明所以,好奇去問,就有人好心給他們解釋:“葉城主三天前還在京城和人決鬥,縱使有人可以易容他的模樣,但是他的天外飛仙卻不是彆人能模仿的。葉城主就在京城,賈珂怎麼可能去白雲城見到葉城主呢!”

小魚兒因為自己和賈珂模樣太像,黃蓉這些天又天天和自己假扮的賈珂同出同進,形影不離,他們二人一看就和賈珂有關係,不好這時候出聲,正自躊躇,忽聽見人叢中有一少女,冷冷地道:“天天和那麼多人打交道的謝將軍都可能是假的,白雲城有一個假的葉孤城,又有什麼奇怪的?”

又有一人道:“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假人!何況賈大人這些事,也都是他自己個兒說的,口說無憑,好不容易有一個證人,竟然還是個假的葉城主,這番話如何讓咱們信服!”

他這話一出,立刻有數十人附和起來,要賈珂給他們證據,不然他們憑什麼相信賈珂說的話是真的。

王憐花抬頭去看賈珂,就見賈珂凝目瞧著外麵站著的群豪,似乎是想要認出此刻誰蹦躂的最歡,他臉上帶著笑,看起來好像底氣十足的模樣,但也不好說,因為賈珂是那種心中越是害怕,臉上越要大笑的人。

王憐花很想去握住他的手,可是礙於自己還跪在地上,真要抬手,動作實在太明顯了。他壓低聲音,提醒賈珂道:“葉孤城縱使是假的,但白雲城那麼多人,總不可能都是假的。”

賈珂沒有

看他,但是手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讓王憐花的心中登時安定了下來。大概是因為賈珂確實是一個很可靠的人,從小到大,雖然他不知道多少次恨過賈珂肆意妄為,也怕過賈珂橫遭意外,但是賈珂確實從沒有讓他失望過,一次都沒有。

隻是安心之餘,王憐花也十分的不甘心,他憑什麼就隻能乖乖的等著賈珂想辦法。

皇帝對趙讓使了個眼色,趙讓高喊一聲“肅靜”,自有衙役幫他去喝止大堂之外的江湖群豪們的嘈雜喧嘩。

等聲音止了,皇帝道:“賈珂,你知不知道你遇見的那個葉孤城現在在哪裡?或者,你有沒有其他證人能證明你七月末的時候去過飛仙島?”

賈珂道:“回皇上,微臣確實還有證人。微臣這次回京城之前,先去找了陳航陳將軍,請他派兵去飛仙島將島上的守兵連同那艘將微臣從海中救起的商船船主及船上水手一並請來了京城。除了陳將軍以外,臣還請了華山派的風清揚風大俠,丐幫的洪七公洪幫主,仁義莊的李長青李莊主,武當的俞蓮舟俞二俠和恒山派的定逸師太,和陳將軍一起乘船趕赴飛仙島,將證人接來京城。”

賈珂說到這裡,向皇上行了一禮,然後回身看向大堂之外的武林群豪,含笑道:“眾位皆是英雄好漢,是非分明,今次千裡迢迢,趕來京城,不是為自己謀取私利,而是為了將這幾件轟動江湖的慘案調查清楚,好幫受害者討回公道,讓真凶陰謀敗露,這點在下豈會不知?”

因為這話是對武林中人說的,所以他用江湖口吻自稱“在下”,拉近雙方關係,兼之這番話大大吹捧了一番眾人,因此大堂之外的群豪聽了,都覺得他一番話說得十分動聽。

有些人聽到他竟然找了這五位江湖名俠幫他去飛仙島將證人帶回來,心裡已經信了他的話。有些人雖然心裡還有疑慮,覺得這可能是他的陰謀,但一頂頂高帽子戴下來,也不由得骨頭大鬆,看著賈珂,心中好感倍生。還有幾個人已經嚷嚷道:“不錯!不錯!”

賈珂道:“皇上也盼著能早日勘破此案,好讓凶手落網伏誅,讓天下子民安心,他恩準大家站在這裡旁聽此

案,就是要將此案光明正大的審理了,皇上是希望能讓天下知道,朝廷絕沒有對武林下手的意思,這世上也絕沒有父親能狠心用自己兒女的性命來為自己牟利。”

王憐花聽到這裡,微笑斜睨他,心道:“誰說沒有?”

賈珂繼續道:“在下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在江湖上算不得什麼,那賊人想要挑撥朝堂和武林的關係,因此隻請陳將軍來當人證,隻怕也不能讓天下英豪信服,因此在下特意去請來這五位在江湖上出了名的急公好義,剛正不阿的人物一同作證,眾位可以不信我賈珂的話,但是他們五位的話,不知道眾位信不信?”

眾人聽了這話,心中均想:“其他人說的話可以不信,但這幾位說的話自然是可信的了,至少這些證人真是他們從白雲城接回送到京城的,不是隨便找人演戲的。”

玄慈方丈雙手合十道:“這幾位施主的話自然是可信的。”

賈珂本以為玄慈會說這五人隻能證明這些證人是他們從白雲城接過來的,卻不能證明賈珂有沒有去過白雲城。抑或是不能證明這些證人沒有被他買通,也許他們事先已經編好了證詞。哪想玄慈竟然隻說了這樣一句話,似乎他已經認輸了,而無花、水母陰姬和宮南燕更是沉默不語,仿佛他們也正等著這些證人出麵幫他作證呢。

賈珂心念一轉,隱隱覺得不安,但是群雄因為玄慈方丈這話,也都紛紛道:“不錯,不錯!快將人帶上來吧!”

賈珂轉身看向皇帝,皇帝頷首道:“叫陳航上來。”

圍觀人群自發分開一道,很快就有一行人走了過來。為首的人方麵長身,身著盔甲,虎目生威,正是陳航。餘下數人,有兩人是商賈打扮,七人是水手打扮,四人打扮奇異,頗類中原打扮,但是細節處風格迥異,另有五人是武林中人常見打扮。

一人短須青袍,高高瘦瘦,約莫五十來歲年紀,容貌清臒。一人長臉微須,頭發花白,身上衣服補著數塊補丁,但洗的十分乾淨。一人身形頎長,年紀很大,臉上略有病容。一人四十來歲,皮膚微黑,麵色沉穩,穿著件灰色的長袍。最後一人是個老尼姑,身材高大,大手大腳,柳眉淡淡,雙目

炯炯有神。

在場眾人,有見多識廣者,都認出來這五人分彆是風清揚,洪七公,李長青,俞蓮舟和定逸師太。

這一行人走上大堂後,紛紛行禮,皇帝很和氣地一一問清他們的名字,然後瞧著那兩個商人打扮的人,這兩人一個叫聶成金,另一個是其弟聶成鐵,問道:“賈珂說七月末的時候他被人扔在南海之中,在海上漂了兩三天,多虧你們的船在他身邊經過,將他救到船上,他才僥幸活了下來,並且跟著你們去了飛仙島。他這話是真是假?”

聶成金和聶成鐵對視一眼,兩人臉上皆是茫然。聶成金訥訥道:“皇上,這……這……草民兄弟二人是聽過賈珂這名字的,卻一直不曾有幸和賈爵爺見上一麵。”

賈珂笑吟吟道:“聶兄,咱們才分開短短大半月,你就不認識我了嗎?”

聶成金聽到這話,“啊”了一聲,看向賈珂,臉上露出惶恐和茫然的神色來,說道:“草民什麼時候見過大人您了?”

他此言一出,大堂內外,皆是嘩然。一大半人都嚷嚷著這是怎麼回事?賈珂這是在撒謊麼!還有些人心中懷疑起聶成金兄弟二人,心道彆說是賈珂這種五六歲就以聰明揚名天下的人,就算是普通人,既然要找人作證,哪怕是做偽證,也應該先串通好證詞。他這麼大費周章的請人幫自己作證,怎麼會找這樣一現身就戳破他自己的謊話的證人。

黃蓉微微側頭,湊到小魚兒耳邊,輕聲道:“不好,他們都給人買通了。難怪那老和尚和水母陰姬聽說賈珂找來證人後,都這麼沉得住氣呢。”

小魚兒哼了一聲,不禁在心中暗歎道:“好一條毒計,誰能想到賈珂辛辛苦苦請來的證人,竟然是彆人用來陷害他的證人呢?”他的目光在聶成金兄弟身上打轉,暗道:“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賈蓉和賈薔來得晚,來時順天府門前已經烏壓壓的擠滿了人,他二人自然是擠不過這些習武之人的,因此隻能遠遠站著,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此刻見群豪議論紛紛,交頭接耳,說話聲音越來越大,可是他們因為不知道順天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插不上話,正自著急,忽然聽到一人道:“

蓉哥兒,薔哥兒,你們看見珂二哥了嗎?”他二人回頭一看,卻是匆匆趕來的賈璉。

原來因為賈珠是小輩,雖然賈母和王夫人傷心欲絕,但是他的喪事也不宜大辦,賈母和王夫人辦完喪事,這些天一直待在家中,以淚洗麵,榮國府的下人這幾日也閉門不出,省得惹主人不開心。

今天案子開審,正巧寧國府的仆人去外麵辦事,聽說這事和賈珂有關係後,立馬趕回寧國府,將這事告訴賈珍。因那仆人說得不清不楚,隻說皇上在審理謝將軍被殺的案子,賈珂也牽連其中了。賈珍心中著急,唯恐賈珂出事,寧榮二府痛失一臂,一麵打發賈蓉去順天府打聽消息,一麵自己跑去榮國府,將這事告訴賈母。

賈蓉和賈薔一慣同出同進,他被賈珍打發來打聽消息,便叫賈薔陪自己一起去。賈母久居家中,聽了賈珍的話,大吃一驚,也不明白這些時日以來,賈珂明明一直待在京城,怎麼會和謝麟的死扯上關係,連忙打發賈璉去順天府打聽消息,因此賈璉才比賈蓉和賈薔晚了一步過來。

賈蓉和賈薔見是賈璉,將他拉到他們身旁,因為四周嘈雜,賈蓉隻得湊到賈璉耳邊大聲道:“應該是在裡麵站著呢,剛剛我們聽到珂二叔的聲音了。隻是擠不進去,也看不見裡麵究竟發生了什麼。”

賈珂的臉色已經變了,變得一點血色也沒有。

皇帝臉色也變了,心中又驚又怒,甚至懷疑起賈珂是不是和彆人合夥來害自己的,他雙手緊握椅子扶手,道:“你們當真沒見過賈珂?”

聶成金立馬道:“草民……草民現在見過了,可是從前真沒見過。我們兄弟確實在七月末去了一趟飛仙島,可是我們並沒有遇見在海上漂了好幾天竟然沒死的人,因此將那人救上船來,帶那人去飛仙島這些事更是無從提起了。皇上,您要不信草民的話,這些人都是草民雇傭的夥計,您可以問問他們見沒見過賈爵爺。”

皇帝一聽這話,連問都不需要問,心中就已經知道了答案。但他還是強撐著一口氣,問了一遍聶成金的那些夥計,以及白雲城的幾個守兵,不出意料,這七個夥計和四個守兵,人人都說從沒見過賈珂。

群豪

聽了這話,紛紛說道:“你小子果然是在騙咱們!”“怎麼撒謊都不知道先把人買通好了?”“哈,我知道了,他請的這幾位可是眼睛裡容不下沙子的,怕是那什麼將軍在路上一直沒找到機會避開他們收買這些人,這般拖延,一到人前,果然就露餡了!”“不對,不對,這世上哪有這麼傻的人啊!”

宮南燕瞧著賈珂,眼神中流露出得意之色來,笑道:“賈大人,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無花本也該得意的,可是此刻,他心裡卻隱隱約約的感到了些許不對勁。要他說是哪裡不對勁,他也說不上來,直到賈珂開口說話,他才想通這股不詳之感是因為什麼。

因為賈珂臉上雖然流露出惶恐不安來,但是陳航等人卻太過鎮定了,連向來性情剛直,做事衝動的定逸師太,聽見聶成金兄弟二人的話以後,都沒有因此認定賈珂剛剛是在說謊,這實在有違常理。

賈珂看了宮南燕一眼,微微笑道:“我確實沒什麼好說的,隻是我有三樣東西,想要請大家看看。”

皇帝聽了這話,不由鬆了口氣,嚴峻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賈珂看向陳航,笑道:“陳將軍,煩請你將那三樣東西送上來了。”

陳航笑道:“末將早已經備好。”又去請示皇帝,皇帝微微點頭,陳航便走出大堂,眾人見他們幾人這般神神秘秘,心中好奇非常。賈珂笑道:“皇上,那三樣東西體積很大,一會兒陳將軍將它們搬上大堂,隻怕會占很大地方,微臣鬥膽,請求皇上先允許王憐花站起身來,省的一會兒東西擺不開,十分礙事。”

皇帝一眼就看出他的小心思,知道他是心疼自己的情人,才找借口這麼說的,微微笑道:“朕準了。”

賈珂歡喜道:“多謝皇上。”便伸手要將王憐花從地上扶起來。

牛肉湯將王憐花交給小老頭後,小老頭就給王憐花喂下十香軟筋散,這毒藥藥性一發作,便會全身筋骨酸軟,渾身上下,提不起半分力氣,過了數日後,雖然行動如常,但內力卻半點發揮不出。

這幾日王憐花離開囚困他的密室後,就一直被宮南燕點住穴道,捆縛在車廂之中,周身氣血不通,也沒怎麼吃飯,兼

之剛剛跪在地上,跪了許久,腿痛腳麻,手腳也不甚靈便。隻是他心中氣惱自己怎麼忽然就成了賈珂的累贅了,現在要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示弱,更是萬萬不能。

因此賈珂伸手要去扶他,他卻避開賈珂,麵上微微笑著,從地上站了起來,一站起身,登時頭暈眼花,身子一晃,險些就要摔倒。

賈珂一眼看出他心思,見他站立不穩,伸手一抓他胳膊,將他穩住,嘴上卻說:“王公子,站到這裡來。”聽他這話,剛剛他伸手,好像隻是為了將王憐花拉到彆的地方,而不是因為王憐花差點要摔倒,才伸手去扶他。

他這般體貼,王憐花忽然就覺得自己剛剛和他賭氣,實在太過幼稚。於是他決定對賈珂笑一笑。

但是他這笑卻落空了,因為這時候賈珂並沒有看他。

賈珂也在笑。

對聶成金和聶成鐵笑。

他笑得實在很好看。

這世上笑得好看的人很多,他們的笑,往往可以引起旁人很多幻想。

但是賈珂的笑,卻可以讓人忘記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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