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心中好笑,暗道:“二哥是以為他們既然在為皇上辦事,遇到什麼麻煩都會努力克服,才安排了這一出吧。哪想到他們兩個竟然這般任性,稍不順心,便不做了。二哥這次可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他想到這裡,嘴角微露笑容,側頭去看王憐花,想看看他二哥的心上人有什麼反應。但是他還沒看見王憐花,先看見許寒封瞧著李不愁發怔,目光中頗有愕然之意。
李尋歡心中一動,就聽得賈珂笑道:“李二公子,你怎的這麼好說話?這件事本來就是他們做得不對,現在你掏了二三百兩給他們,看起來倒像是你不對了。”
王憐花附和道:“咱們倒不差錢,但是花錢是給自己找樂子的,哪是給自己找氣受的。”微微一笑,繼續道:“李兄你出手這麼大方,不怕他們把你當肥羊宰了嗎?”
李不愁微笑道:“風兄,你這話可說錯了。今天是在下做東,如果出了什麼事,掃了幾位的興致,也叫我這東家很沒麵子,因此這錢我倒覺得花的很值。”又看向幾個挑夫,笑道:“幾位不會把我當肥羊宰吧?”
那幾個挑夫忙道:“不會,不會,你們去棺材鋪訂完棺材以後,你們是誰帶著來的,一行一共幾個人,棺材鋪裡的店夥都會記下來,還會估算你們在路上要花多長時間,等到那個時間了,他就會打發人去‘非人間’問清楚人到齊了沒有。如果我們敢作什麼壞事,我們大老板可是不會放過我們的。”說到最後,臉上露出一絲恐懼來。
賈珂笑道:“你們看起來很怕這位大老板啊。”
那幾個挑夫支吾道:“如果我們大老板沒有點通天的手段,又怎麼能開的下去這‘非人間’呢。”便不再說,隻是抬起擺在地上的棺蓋,示意眾人入棺。
賈珂和王憐花躺入棺中,兩個挑夫將棺蓋放下,眼前登時一片漆黑,棺蓋四角各開著一個換氣用的小孔,微微的月光自這四個小孔中斜射進來,光亮約等於無。
王憐花伸手抱住賈珂,嘴唇湊到他耳邊,低聲道:“那個李二好古怪,等到了非人間,不如……”說著伸手在賈珂的脖子上輕輕劃了一線
。
原來賈珂看見燈籠上畫的是一個人走進棺材後,在聽見那個棺材鋪的店小二說他們現在都是兩人一起躺入棺材,再由挑夫抬走,心裡就覺得有點古怪。他倒沒想過李不愁買通店夥撒謊,隻一心琢磨這燈籠的問題。
又想那個叫沙曼的妓|女不知道是否彆有居心,她將西域頭陀的事告訴朝廷之前,不知道有沒有先告訴彆人,如果告訴了,會不會有人在“非人間”設下陷阱,就等他們過去。
因此剛剛李不愁和李尋歡在前麵走,他們三人在後麵跟著的時候,賈珂就提出演這麼一出戲,讓那些“非人間”的挑夫都道他們隻是去“非人間”賭博的,能去最好,不去也沒什麼。
那時候他們本來打算自己挑點挑夫的毛病。等到了老地方,挑夫先惹出事端,他們便順水推舟的演下去。後來還不等許寒封說話,李不愁先急著將挑夫擺平,好像生怕他們真不去“非人間”了似的,這實在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連許寒封心下都懷疑起他來,更不用說賈珂與王憐花了。
賈珂伸手回抱住他,把玩著他的頭發,心道:“若他是什麼不相關的人,殺殺倒無妨,可他弟弟的主角光環實在閃瞎人眼。書裡兵器譜上排行第二的上官金虹打敗了排行第一的天機老人,何等意氣風發,卻還是敗在了李尋歡的手裡,連古龍都不敢寫他怎麼敗的,和他當敵人實在太危險了。”
當下搖一搖頭,低聲道:“咱們還沒去過‘非人間’,不了解那裡的情形,貿然對他出手,隻怕會多生事端。。”
王憐花笑道:“你不怕他到了‘非人間’,就把咱們的身份告訴彆人?縱使他不知道咱們究竟是誰,可是他知道咱們是來做什麼的。”
賈珂笑道:“那不正好?我倒想看看是誰害怕咱們找到那個西域頭陀呢。”
這時棺材已經被抬了起來,抬得很平穩,走得也很快。若非棺蓋上四個小孔中射進來的光時而變暗,時而變亮,他們甚至都察覺不到棺材在移動。兩人不再說話,手搭在對方手腕上,用脈搏計算時間,看看去“非人間”的路要怎麼走。行了良久,忽然聽到一聲輕響,似是推門的聲音,隨即又是“咚”的一聲,大
概是門關上的聲音。
棺材裡比剛剛要亮了許多,賈珂借著頭頂的微光,甚至能看清王憐花輕輕顫動的睫毛。
王憐花向他嗬了口氣,微笑道:“你現在頂著彆人的臉,還真不如剛剛黑沉沉的,什麼都看不見好。”
賈珂親他一口,笑道:“我倒不嫌棄你的臉。”
王憐花噗嗤一笑,合上眼睛,湊過來親了他幾口。
行得一會,四周漸漸陰冷起來,棺材傾斜,似乎正在往地下走去。又行了許久,就感到棺材下降,落在地上,地麵十分柔軟,他們終於來到了“非人間”。
隻聽得哐當一響,棺蓋打開,雪白的燈光落滿地麵,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沁人心脾的芳香。賈珂深深吸了口氣,再慢慢吐出,隻覺胸中憋悶,轉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坐起身來,就見這裡是一間大理石砌成的屋子,他們對麵就貼牆設著一個衣櫃,衣櫃前麵是一張床,衣櫃旁邊是一張小幾,小幾上放著一麵銅鏡,還有兩張金色的鈴鐺。屋子的四角各放著一隻青銅香爐,爐中散發出一陣陣芬芳的香氣。屋子的四麵牆壁上掛滿了繡滿了金紅二色的大紅錦緞,還有許多盞形樣奇巧的水晶燈,將屋子照得燈火輝煌,地上鋪著的波斯地氈上的繡花,也被燈光映照的栩栩如生。
賈珂見屋子裡隻停著他們這一口棺材,挑夫也好,許寒封三人也好,都不見了蹤影,他這次出門,偽裝成了富商的兒子,怕暴露身份,既沒帶幾樣暗器,也沒帶幾樣毒藥,想著一會兒要是有什麼危險,兩個人全靠他自己,心中不免惴惴不安,伸過手去,握住王憐花的手。
王憐花四下張望,笑道:“這裡還設著衣櫃,看來這裡應該就是換衣服的地方了,怎麼沒有人過來伺候咱們換衣服?”
話音剛落,就見石屋前門敞開,一名少女飄然而來,身穿淡綠衣衫,約莫十六七歲年紀,眉彎嘴小,頗為清秀,走到棺材前麵,對他二人福了一福,笑道:“兩位公子,請這邊來,隨婢子換一下衣服,換好衣服後,婢子領二位去換籌碼。”聲音嬌柔,十分好聽。
賈珂和王憐花自棺材中出來,王憐花瞧著綠衫少女,忽然歎了口氣。
綠衫少女眼光中
流露出惴惴不安的神色來,看起來楚楚可憐,十分動人,輕聲道:“這位公子,你歎什麼氣啊?可是婢子哪裡做的不好,惹你生氣了?”
王憐花微笑道:“在下怎麼會是生姑娘的氣?在下隻是心有所感,才忍不住歎了口氣。”
王憐花如今的相貌雖比不上他自己的相貌的十分之一,但也算得上是個清俊少年,綠衫少女很有耐心的看著他,心生好奇,笑道:“公子是想到什麼了?”
王憐花歎道:“在下想的是,這‘非人間’果然名不虛傳’,老板好大的手筆,像姑娘這樣天仙一般的美人,竟然過來侍候我們換衣服,在下實在有些受寵若驚了。”
綠衫少女聽到這話,臉上一紅,就好像朝霞映在了她的臉頰上,害羞道:“公子可彆開我的玩笑,我在這裡做了這麼多年,還頭一回聽人這麼誇我。”說著低下頭去,怔怔看著自己的腳尖。
王憐花自小就在美人堆裡打滾,一眼便看出她滿臉的害羞是裝出來的,心念一動,難以置信道:“真的嗎?”搖了搖頭,聲音愈發柔和了:“那是他們有眼不識金鑲玉,姑娘今晚就一直跟著我可好?”
綠衫少女嫣然一笑,說道:“等兩位公子換好衣服,婢子就領兩位去賭場,如果公子還記得婢子,就搖搖鈴鐺,婢子自然就會過來的。”
她欠了欠身,走到衣櫃前麵,王憐花含笑看著她的背影,又斜睨了賈珂一眼,賈珂站在一麵牆壁前麵,這時走了過來,向他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意思是他沒有找到監視用的小孔。
綠衫少自衣櫃中拿出兩套疊的整整齊齊的淡青色衣衫,笑道:“兩位公子,還請過來除下衣衫,換上這兩套衣衫吧,這都是新製的,先前從沒有人穿過。”又拿了兩個麵具,皆是白鶴麵具,笑道:“兩位公子若是不想讓彆人認出自己是誰來,不妨戴上麵具。”
賈珂和王憐花應了聲好,走到床前,脫下衣褲,換上“非人間”的衣衫,綠衫少女又分彆幫他們扣衣鈕,綠衫少女一站在賈珂麵前,就見賈珂微微一笑,說道:“姑娘,我可否跟你打聽一件事?”
綠衫少女笑道:“公子儘管問,隻是有些事我們這裡不讓回答,若是
婢子有什麼失禮之處,還望公子多多包涵。”
賈珂一笑,問道:“我想問問你,你有沒有見過一個身材魁梧的西域頭陀,頭發是黃棕色的,臉上或橫或豎地劃了很十七八道刀疤,眉眼口鼻皆已經變形,肌肉外翻,十分恐怖。”
綠衫少女避開賈珂的目光,歉疚笑道:“公子,真是對不住了,我們這兒之所以設立這麼多間這樣的石屋,就是避免客人的身份泄露。大老板不讓我們討論客人的事情的。”言下之意卻是說,這西域頭陀是“非人間”的客人了。
賈珂心道:“那頭陀在外麵都戴著麵具,掩蓋住臉上的疤痕,偏偏在登雀樓和‘非人間’這兩處地方,將自己的真麵目露了出來,看來‘非人間’果然是他專門留下的線索。”
當下微微一笑,說道:“這兒隻有你,我還有風兄三個人,姑娘行個方便,幫我個忙,我當然不會出賣了你。”一麵說著,一麵從懷裡拿出幾張銀票,遞到綠衫少女麵前,笑道:“這是一百兩,你收下了,就跟我說說這西域頭陀的事好嗎?”
綠衫少女略一遲疑,伸出手去,接過銀票,她將銀票展開,發現這不是一百兩銀票,這是二百兩銀票。她知道麵前這個出手闊綽的客人是怕隔牆有眼,有人會將他給她的這幾張銀票收走,才謊稱這是一百兩,這樣即使有人將這一百兩都拿走了,她還可以賺一百兩。
綠衫少女知道這屋子隻要屋門一關,就沒人可以看見屋裡發生了什麼,這二百兩銀子全是她白賺來的,不由得心花怒放,將銀票卷起來放進懷裡,問道:“公子想知道什麼事?”
賈珂笑道:“其實我就是想去找這西域頭陀的下落,姑娘可知道他姓甚名誰,家住哪裡,師承何處,在京城裡都做些什麼嗎?”
綠衫少女搖一搖頭,說道:“這些我都不知道……嗯,我給你們兩位說說我知道的事吧。”見賈珂和王憐花點頭,綠衫少女繼續道:“我頭一次見到他是五月初的時候,不過那倒不是他第一次來我們這兒了,因為他的模樣太過駭然,第二天我和彆人聊起他來,大家都對他印象深刻,那時我才知道他起碼已經來過七八次了。我從沒聽他說過話,後
來問他一次,才知道原來他是個啞巴。”
賈珂聽到這裡,心道:“啞巴?書裡範遙假扮的苦頭陀也是個啞巴!他果真是範遙?書裡範遙投入的是汝陽王府,成昆投入的也是汝陽王府,他們兩個現在會不會也和汝陽王有關係?”
綠衫少女說道:“他每次來我們這裡,就是去賭場玩幾把,玩得倒不多,手氣也一般,有時輸得多,有時贏得多。嗯……對了……他上次過來,是將近兩個月前的事了吧。
那天他帶了好幾樣東西過來,說他本來打算把東西送給一個朋友,可是那個朋友臨時有事,現在來不了京城,他也不好把東西帶回住的地方,就想請我們幫忙保管,等下次他帶著他的朋友過來,再把東西送給他的朋友。那天之後他再也沒來過,那幾樣東西現在還在我們這兒放著呢。”
王憐花微笑道:“姑娘可否帶我們去看看那幾樣東西?”
綠衫少女麵露難色,咬著嘴唇看他們,說道:“可是……可是……”
賈珂笑道:“姑娘放心,我們看完了以後,一定會把這幾樣東西放回原本,絕不會第四個人知道我們曾經看過這幾樣東西的。”一麵說著,一麵又遞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過去,壓低聲音,微笑道:“事成之後,在下必有重謝,還望姑娘能通融一二。”
綠衫少女遲疑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銀子的誘惑大,今天晚上賺得這三百兩銀子,趕上她好幾年賺的,她將銀票收入懷裡,雖然明知道外麵聽不見,還是壓低聲音道:“隻是得過半個時辰才能去。那幾樣東西放在水月廳後麵的小倉庫裡,倉庫是不讓客人進去的,我也沒法給你們偷拿出來。
再過半個時辰,水月廳就會熄滅燈火,等過一盞茶的時間以後,才會重新將燈點亮。你們二位要想進去那間倉庫,唯一的辦法就是趁著這一盞茶的時間穿過水月廳,這樣沒人會看見你們去小倉庫了。隻是小倉庫的門平時都鎖著,鑰匙在紅姐那裡,得想個辦法把鑰匙偷過來。”
王憐花眉毛一揚,道:“那也不必。”便詢問綠衫少女。那間小倉庫門鎖的鎖眼是什麼樣子,綠衫少女將其形容一番,王憐花笑道:“姑娘不必勞心該怎麼把鑰匙
偷出來,門鎖的事就交給在下好了,隻是保險起見,這半個時辰內,姑娘不要離開我們寸步,可以嗎?”
綠衫少女心中雪亮,知道王憐花這麼說,是怕她向人告密,笑道:“公子既然這麼吩咐了,我哪敢不從。”
她轉身走到小幾前麵,拿起那兩隻金鈴,遞給賈珂和王憐花,笑道:“按照規矩,我們是不會一直跟在客人身邊的,客人有什麼事要找我們,搖一搖金鈴,我們就會去客人身邊,問他需要什麼。現在我跟在兩位身邊,雖然不需要金鈴,但是還請二位將這金鈴拿好,省得露出馬腳,讓其他人看出不對來。”
王憐花拿起金鈴,仔細打量,見這鈴鐺約有半個手掌大小,是黃銅打造的,外麵鍍了一層金湯,上麵還係了一條紅色的絲帶。
綠衫少女笑道:“這鈴鐺係在腰上就好了。”便去拿賈珂手裡的鈴鐺,低下頭去,幫他係在腰上。
王憐花見她一頭烏發,垂在賈珂身前,有幾根頭發甚至已經飛到他的臉上,膚色雪白,眉目清秀,十分惹人憐愛,心下氣惱,瞪了賈珂一眼,賈珂對他眨一眨眼,很是無辜,意思是說:我總不好推開她。
王憐花白他一眼,對他這滿臉無辜也很生氣,轉眼看到綠衫少女已經係好鈴鐺,看向自己,連忙換上淡淡笑容,眼睛裡竟然也滿是笑意。綠衫少女笑道:“這位公子,我也幫你係上吧。”
王憐花正欲答應,就聽得賈珂道:“不用了,風兄的鈴鐺拿在手裡就好了。”
王憐花嗬嗬一笑,問道:“我憑什麼要拿在手裡?”
賈珂笑道:“我看你一直盯著這鈴鐺看,還以為你很喜歡玩鈴鐺呢,看來是我想岔了。”說著伸出手去,握住王憐花手中的金鈴,然後走到王憐花麵前,低下頭去,將金鈴係在他的腰間。
王憐花有心想要取笑賈珂,這時看見綠衫少女眼中的詫異,顯然她從沒見過他們這樣的公子哥樂意幫彆人做這種事的,王憐花笑吟吟道:“楚兄這麼殷勤的幫我做事,是不是又有什麼事想找我幫忙啦?”
賈珂雖沒看見綠衫少女,但是聽到王憐花這麼說,心念一轉,已經明白王憐花這話的用意,笑道:“風兄還真是火眼金睛,
一眼就看穿小弟的心思了。不錯,小弟確實有一事相求,等咱們回去了,小弟擺上一桌酒席,叫幾個美娘子,好好和你說道說道。”
綠衫少女走到屋門前麵,將門推開,賈珂和王憐花還未看見外麵是什麼模樣的,先有簫鼓絲竹,呼幺喝六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他們拿來麵具戴上,然後跟著綠衫少女走出石屋,石屋外就是一條走廊,走廊也是以大理石砌成的,走廊兩旁有很多間石屋,有幾間是空著的、屋裡既沒亮燈,也沒關門,黑漆漆一團,賈珂經過屋子時,向屋裡瞟了一眼,便發現這屋子和剛剛他們待的那間屋子幾乎一模一樣。
他們走了約莫七八分鐘,便走到了走廊儘頭,綠衫少女將大門推開,大廳裡的燈光頓時如潮水一般湧了出來。
這件燈火輝煌的大廳裡是用來賭博的,桌上擺著成堆的籌碼,桌旁擠著各式各樣的人。客人們都穿著一模一樣的淡青色衣裳,有的人戴著麵具,有的人沒有戴麵具,遠遠望去,宛若一片青雲,還有些女人和男人陪在客人們身邊,他們穿的是各種顏色的衣服,就好像青雲上撒上了一些五顏六色的彩紙條似的。
因為大廳實在太過喧嘩,綠衫少女不得不大聲道:“我先帶兩位去兌換籌碼吧。”
賈珂和王憐花點了點頭,跟在綠衫少女身後,走到大廳西北角的櫃台前麵,找那負責換籌碼的夥計換了一千兩銀子的籌碼。許寒封正在這裡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