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珂想到這裡,不禁背上一寒,心想:“難道他真是想要刺殺皇上?可是……可是他要怎麼刺殺皇上?唉,皇上待我不薄,決不能真讓他殺了皇上,不然老子豈不要當亡國奴了?”
刹時之間,幾十個念頭在賈珂的心頭一一閃過,卻沒有一個念頭是切實可行的,他思來想去,也隻想到了一堆餿主意,最後心一橫,決定編一個故事,看看能不能唬住吳明,哪怕失敗了,也勝過坐以待斃。
賈珂撫掌笑道:“這地方果然夠安全,夠隱蔽,如果……唉,可惜!可惜!我看還是換個地方吧,不然宮九被你帶走後,用不到一兩個時辰,皇上就會找到我們了。”
吳明臉色微變,隨即笑道:“皇上怎麼會找到這裡?”
賈珂笑道:“剛剛我提過,今天上午,我為了汝陽王的事情進宮拜見皇上,皇上和我說了好些關於你的事。”
吳明道:“關於我的事?可否說來聽聽?”
賈珂笑道:“好說,好說。皇上說道:‘賈珂,等宮九找到了,你提醒朕一聲,千萬不能單獨和他見麵。’”
王憐花一聽這話,便知道賈珂是在信口開河,胡說八道,畢竟皇上和他閒聊幾句吳明的事,賈珂嫌麻煩,轉述的時候,可能懶得說了,但是這麼大的事,他絕不可能隱瞞自己。當下不動聲色,和吳明一樣認真聽著,權當聽故事了。
吳明神色一僵,微笑問道:“皇上為什麼會這麼說?”
賈珂見他神色有異,便知道自己這一寶押對了,吳明所以留在京城,不去找宮九,不是因為西門吹雪,而是因為他需要宮九出現在京城,最好能和皇帝見上一麵。
賈珂不動聲色,繼續道:“當時我也很好奇,就問皇上,為什麼不能單獨和他見麵。皇上就說,他向太平王世子審問了三天,現在什麼事情都知道了。”
吳明大吃一驚,當下不動聲色,緩緩道:“什麼事情都知道了?”
賈珂道:“是啊,我問皇上:‘不知道皇上都知道什麼了?’皇上就告訴我,世子向他承認,自己不是太平王的親生兒子,太平王的親生兒子是宮九
。他出生後不久,有天夜裡,還是早上,或者中午呢……嗯,具體是什麼時辰我也忘了,吳先生你抱著世子潛入王府,將太平王的親生兒子和世子交換了身份,然後抱著太平王的親生兒子離開了王府。太平王的親生兒子就是宮九。”
吳明笑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雖然他嘴上是這麼說,眉間卻隱隱籠著擔憂。
賈珂假裝恍然大悟說:“原來這是胡說八道的啊,奇怪,不知道世子為什麼會編這樣一個故事。”
吳明斟了杯酒,緩緩喝完,微笑道:“既然你和皇上都認為太平王世子是假的,是一個不知從哪裡來的野孩子,宮九才是真正的太平王世子,怎麼你還叫他’世子‘呢?”
賈珂笑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因為皇上不想承認宮九才是真正的太平王世子啊。”
吳明道:“哦?為什麼?”
賈珂道:“這也怪不得皇上無情,誰叫世子說,宮九要殺太平王呢。宮九是兒子,太平王是老子,這兒子要殺老子,一旦傳出去,衛國所有人都要淪為笑柄了。世子在禦前的說辭,好歹還有個孝字在裡麵,正所謂兩害相較取其輕,皇上當然不肯讓宮九認祖歸宗了。”
吳明微笑道:“這倒奇了,難道他說什麼,皇帝就相信什麼嗎?皇帝就沒想過,也許他隻是擔心,皇帝和太平王看見和太平王的模樣有幾分相似的宮九之後,認定宮九才是太平王的親生兒子,就和他斷絕關係,因此他才潑了這麼一盆臟水在宮九的頭上嗎?”
聽他這語氣,竟沒有否認宮九和太平王的關係,賈珂心中一動,繼續道:“皇上當然想過這種可能,可是見世子說得情真意切,又主動承認自己不是太平王的親生兒子,哪還能不信他的話。”
吳明沉吟片刻,微笑道:“不錯,不錯,他連自己不是太平王的兒子這件事都敢承認,他這麼做,一定是為了隱瞞背後更為可怕的事情。”看向賈珂,向他一笑,問道:“他都是怎麼說的,可否詳細說說?”
賈珂見吳明漸漸相信了自己的話,心道:“他對我了解頗深,應該知道,我絕不是一個說話隻說實話的正人君子,看來我編的這故事,多半是歪打正著,說對
不少。”
當下嘻嘻一笑,說道:“皇上審問世子的時候,我沒有在旁邊守著,因此要我說的多麼詳細,那我可說不出來,隻能大略給你轉述一下皇上當時和我說的那些話。”
吳明點點頭,道:“你說。”
賈珂道:“皇上對我說:‘水鷲說,吳明年輕的時候,曾經和太平王結過仇,具體什麼仇,他也不清楚,隻知道當時太平王位高權重,無論他去哪裡,都會有一大堆侍衛跟在左右,守衛他的安全,而吳明武功還不像現在這般厲害,一時奈何不了太平王,還因此吃了不少苦頭。
後來吳明的武功好了,再去找太平王,以他當時的武功,想要殺死太平王,以瀉心頭之恨,實在是件易如反掌的小事,可是吳明將要出手,忽又收回手去,他覺得就這樣殺死太平王,未免太便宜他了,得想個辦法,好好報複他才是。很快吳明靈機一動,想出一個絕妙的複仇計劃。’
當時皇上還沒有和我說宮九要刺殺太平王的事情,我聽到這裡,就問皇上說:‘皇上,難道這絕妙的複仇計劃,就是帶走太平王的親生兒子嗎?’皇上連連搖頭,道:‘不止,不止這一件事。水鷲告訴朕,當時吳明見太平王的兒子年紀很小,太平王對他很是寵愛,就決定利用他來報複太平王。
那天吳明離開王府以後,下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了一個和太平王的兒子模樣有幾分相像的孩子,吳明抱著這個孩子,潛入王府,換下了太平王剛出生不久的兒子,然後帶著這個孩子回到海島。吳明給這個孩子起名叫宮九,教他武功,還給他編了一個很淒慘的身世,讓他以為太平王是一個和他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至於水鷲這邊,這些年來他一直被吳明用身世來威脅,吳明告訴水鷲,如果水鷲不遵照他的吩咐做事,那麼他就會把水鷲的身世公之於眾,水鷲擔心朕和太平王知道他的身世以後,就會奪走他所有的一切,他舍不得這世子的身份,因此這幾年來,一直聽吳明發號施令,無論吳明要他做什麼事,他都會去做那件事。’
說到這裡,皇上歎了口氣,又說:‘水鷲還說,早在幾年前,宮九就已經成為了一個頂尖的刺客,如果
他要殺一個人,不管那個人躲在什麼地方,不管有多少人在保護他,宮九都不會失手。’皇上當然不希望太平王被人殺死,尤其是死在自己的親兒子的手上,他自己也不想死,當然不敢見宮九了。”
賈珂說到這裡,拿起酒杯,向吳明遙遙敬了一杯酒,微笑道:“其實我也很好奇太平王世子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不過我是怎麼想的,半點兒也不重要,現在看來,皇上已經全然相信了世子說的每一句話。
皇上既然認定宮九心懷叵測,哪怕他聽說宮九失憶了,也會懷疑他這失憶是不是假裝的。我想皇上很可能一聽說宮九抵達京城了,就會派人將宮九抓住,送到什麼牢房裡,將他單獨關在裡麵,畢竟他和彆人關在一起,比如和太平王關在一起,他很可能會殺死太平王。”說著,將杯中的葡萄酒一飲而儘,心想:“這下你總不敢讓宮九見皇上了吧!”
吳明向賈珂凝視片刻,像是在看賈珂,又像是在看賈珂身後的虛空,呆呆出神,似乎是在想自己的心事。待賈珂放下杯子,他才回過神來,看向賈珂,說道:“你們二位隻管待在這裡就是,太平王世子並不知道這個地方。”
賈珂見他神色凝重,心中不免得意起來,暗道:“看他臉色,他應該是相信我編的這個故事了。看來他和太平王世子的關係果然如我想象的一般,威逼利誘居多,誌同道合居少。畢竟水鷲堂堂一前途無量的世子,若非被威脅,哪用得著和吳明混,既然是被威脅的,哪還會有忠誠可言。
就是不知道老子說的這些事有多少是真的?嗯……我看他和太平王十有八|九是因為宮九的生母,那個姓宮的女人結的仇,總不會太平王是陽頂天,他是成昆吧?不對,不對,其實他是陽頂天,太平王是成昆也說不定。哈哈!如果這些事都給老子說準了,老子應該當神棍去啊!”點了點頭,說道:“隻待兩天?”
吳明笑道:“如果你們願意多待幾天,那也無妨,這裡沒有人會趕你們走的。”
王憐花微笑道:“多謝了,不過我還是想要多曬曬陽光。”
賈珂微微一笑,伸過手去,拿起桌上的青瓷小瓶,將瓶子放進懷中。
這麼做是在說:我已經答應你的條件了,你還不兌現你的承諾?
吳明道:“其實我沒想過要殺死賈珠,至少不會在那個時候殺死他。”
雖然賈珂剛剛就料到賈珠的死和吳明有關,這時聽到吳明承認這件事,心中一動,仍是覺得又困惑,又茫然,還有些驚愕和難過。
吳明雙目凝視著手中酒杯,神馳往日,悠悠道:“那一天,皇帝召庫庫特穆爾進宮,給他看了你寫的那一封信,然後命他即刻率兵前往武當山,保護武當派,不叫少林派的悲劇重演。他回到王府後,就將這件事寫信告訴了我。那時候我正因為那麼多屬下被不明人士殺死一事苦惱不已,收到他的信以後,才知道這些事都是你們做的,當時我便決定派人綁架賈珠,用賈珠逼你現身。”
賈珂道:“這一點我知道,就是因為我知道,所以我猜了一圈人,卻從沒想過賈珠的死會和你有關。吳先生,我還沒有露麵,你為什麼會急著殺死賈珠?”
吳明道:“我想當時你一定是這樣想的:吳明將賈珠抓到雙嶺鎮,就是為了逼我現身,那麼隻要我一日沒有出現,賈珠一日就是安全的,畢竟他們殺了賈珠,還得去找第二個賈珠。如果我的行蹤暴露,到時候彆提賈珠,我自己也會丟掉這條性命。因此其他所有事都沒有藏好我的行蹤重要。
賈珠身上還有一隻蠱蟲,與其將賈珠這個燙手山藥留在手裡,還不如將他交給陸小鳳。畢竟在拍賣會上買下賈珠的人是花無缺,守在賈珠身邊的人是陸小鳳,從頭到尾,賈珂都沒有露麵。所以吳明也好,他的屬下也好,沒有一個人能猜到我當時也在雙嶺鎮,當然就不會急著對賈珠和陸小鳳下手了,是麼?”
賈珂道:“不錯。”
他忍不住問道:“那麼這件事情,我究竟錯在哪裡了?”
王憐花也想不通他們這計劃究竟是哪裡出了紕漏。
吳明笑了笑,說道:“有時候你不能不相信命運。那天晚上,你們住在九號房,陸小鳳住在六號房,你們之間隻隔著兩間客房,也就是不到十步的距離,所以你讓賈珠自己去六號房找陸小鳳,因為你不相信這麼短的一段路,他都會出現意外,是麼?”
賈珂點了點頭,他和陸小鳳當了這麼多年好朋友,當然不會懷疑陸小鳳,但是他知道,一旦讓彆人知道他在雙嶺鎮,哪怕這個彆人不是吳明的人,也有可能走漏風聲,讓吳明知道他的下落。
何況他並不是喜歡照顧彆人的性格,就算當時王憐花不在他身邊,他也不會去送賈珠。畢竟賈珠不是小孩子了。
但是他剛點了一下頭,忽然想起來,賈珠的屍骨是在宮九的那間客房裡發現的,他先前一直以為宮九使了什麼手段,將賈珠騙到了他那裡,但是聽吳明的語氣,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顯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
賈珂心念一轉,已然猜到吳明的意思,可就是因為猜到,才愈發難以置信,問道:“難道當時他就被宮九帶走了?”
王憐花不相信道:“怎麼可能,當時咱們兩個就待在客房裡,雖然賈珠不能說話,但是他的手腳都可以用,宮九武功再高,他也不至於一點聲音都來不及發出。”想了想,總算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除非他看也不看左右,全心全意地隻看前麵,所以宮九走到他身邊,他都沒有注意到。”話音剛落,就立馬否認道:“他剛剛被人綁架,怎麼會一點警惕心都沒有。”
吳明道:“很不可思議,是不是?其實我知道整件事的經過以後,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繼續道:“賈珠身上的那隻蠱蟲,叫作‘千裡傳音蠱’,隻要子蠱和母蠱在千裡之內,母蠱的持有者就可以用銅管搭在母蠱蟲身上,聽到子蠱持有者能聽到的聲音,在百裡範圍內,母蠱持有者可以利用蠱蟲追蹤子蠱持有者。那天晚上,你假扮的花無缺帶走賈珠以後,他們就利用母蠱蟲,偷聽到了你們的聊天。”
賈珂和王憐花聽了這話,麵麵相覷,沒料到那天晚上他們辛辛苦苦演的一場戲,剛離開戲台,就被人拆穿了。
賈珂恍然大悟,苦笑道:“原來那天晚上你們就知道我在雙嶺鎮上了。難怪……難怪你們會下手殺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認真解釋一下,不能因為賈珠的死是珂珂唯一一次失敗,就認為他嚴重降智啊。
珂珂的計劃是:賈珠去找陸小鳳,陸小鳳因為和珂珂的交情,一定
會照顧好賈珠,送賈珠回京城,知道賈珠身上有蠱蟲以後,一定會利用自己的智商和人脈,想辦法解決這件事。即使不幸被抓,隻要珂珂一日不現身,他們就不會有危險。因為賈珠唯一的價值,就是來逼迫珂珂現身的。
這個計劃其實是很完美的啊,完全是針對陸小鳳的能力和運氣製定的。為什麼隻看見計劃失敗了,就說珂珂降智了呢?
我就是為了不讓珂珂降智,所以才安排了宮九被命運牽引,那時候去找陸小鳳。又安排了傳音蠱這種玄幻的殺器。
宮九住三號房,陸小鳳住六號房,珂珂住九號房,賈珠要走的距離,就是從九號房到六號房,就隔著兩個房間啊!賈珠還是成年人了,珂珂怎麼會想到就這麼短的距離還會出事,如果是他自己的話,去找陸小鳳,絕對會四下觀察的,起碼宮九來的時候,他弄出點聲音來真的沒問題。
隻能說他最大的問題就是高估了賈珠的謹慎程度。畢竟賈珠是個公子哥,從小到大就沒遇過什麼危險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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