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第一百零六章(1 / 2)

賈珂歎了口氣,故作煩惱道:“俗話說:‘從善如登,從惡如崩。’我遇見王公子這樣一個小魔頭,還怎麼當好人,隻好跟著王公子一起做小魔頭了。”

王憐花笑道:“妙極,妙極,以後你就乖乖跟著我好了。”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笑了許久,笑個不停。

賈珂伸手摸摸他的臉頰,笑道:“怎麼了?什麼事這樣好笑?”

王憐花看向賈珂,臉上笑意猶存,說道:“六百多人用鞭子互相抽打,以鞭子聲來找出宮中刺客,這辦法當真前無古人,以後也未必會有來者,那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小人也好,惡棍也罷,更是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出你這辦法來,要是好人都像你一樣擅長折磨人,那我看沒幾個人想當壞人了。”

賈珂牽住他的手,笑道:“這可就不對了,要想當好人不難,但是好人常常被人欺負,稍微做了幾件壞事,或者想為自己謀點私利,就要被旁人指責是‘偽君子’,說不定還有真小人在那裡洋洋得意地說,老子言行如一,光明磊落,老子承認自己是壞人,就從不做一件好事,可比你這自稱是好人,雖然做了九十九件好事,卻做了一件壞事的偽君子強多了。因此要想當好人,又想過得好,就得比那些真小人還懂做壞事的手段才行。”

王憐花頷首笑道:“不錯,不錯。”心念一轉,問道:“噯,你對真小人很了解麼。”

賈珂“嗯”了一聲,道:“我曾經和日月神教的教主任我行打過交道,他就跟我說過差不多的話,還在那裡大肆指責華山派氣宗的長老都是偽君子,教出的徒弟也都是偽君子,他這真小人看他們不上。嘿,可惜當時我打不過他,不然早扇他幾巴掌了。

那華山派以山下幾個莊子的收成為生,從不憑仗武功,違法亂紀。無論是氣宗還是劍宗,是掌門還是弟子,人人皆以行善為樂,以懲惡除暴為己任,華山腳下的百姓遇到不平之事,都習慣去找華山派尋求幫助,如果遇上天災,華山派還會施粥贈藥,安撫百姓,遇到資質尚可的孤兒,也會帶到山上,收為徒弟。

他日月神教做過什麼?整日打家劫舍,殺過

不少人,卻沒乾過一件好事,我情願這世上華山派那樣的偽君子多一些,也不希望任教主那樣敢做敢為的真小人多一些。”

王憐花握緊賈珂的手,笑道:“看來那任我行真把你氣狠了,什麼時候你再去黑木崖,我幫你教訓他。”心念一動,繼續道:“聽說黑木崖雲海繚繞,風景秀麗,不遜於黃山,偶爾去那裡小住,想來應該不錯。”言下之意是說,既然那任我行惹你生氣,不如咱們把任我行殺了,取而代之好了。

賈珂噗嗤一笑,道:“王公子放心,我向來不嫌自己的房子多。”

王憐花一聽這話,知道賈珂也覺得他這提議甚好,心下大樂,來回撫摸賈珂的手指,正回憶著日月神教的事,就聽得賈珂繼續道:“其實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哪是我,應該是宮九才是。”

王憐花側頭看向賈珂,就見賈珂含笑望著宮九,目中滿是奇特的笑意,有些欽佩,有些欣賞,有些惋惜,還有些殘酷的殺意。他又去看宮九,就見宮九躺在地上,四周圍著許多侍衛。

說也奇怪,宮九滿身泥土,雙肩雙膝骨頭碎裂,已然不能動彈,但他躺在地上,望著天空,神色居然非常的平靜,反倒是這些身著盔甲,手握長|槍的侍衛們,一個個神色凝重,如臨大敵,就好像不是他們包圍住了宮九,而是數十個肢體健全的宮九包圍住了他們一般。

許寒封大步走了過來,歡喜道:“賈侯爺,王公子,聽說宮九抓住了?”

賈珂目光閃動,已然換成了一副誌得意滿的模樣,笑道:“人在這裡呢,恭喜許總管了。”

許寒封拱手笑道:“同喜,同喜,抓到宮九,你們二位才是頭功,卑職可不敢領功。”走到近前,上下打量宮九,見他傷勢甚重,不由鬆了口氣,笑道:“這樣倒好,他四肢俱廢,應該跑不掉了吧。”

賈珂頷首道:“隻憑他一人之力,應該是跑不掉了。”

許寒封心中一凜,道:“但他還有同夥在宮中。”

宮九聽到許寒封這話,漠然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些許波動。

他的脖頸並沒有受傷,因此很輕鬆就轉向賈珂,向他一笑,淡淡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同夥是誰?”

許寒封道:“

嘿,倒算識時務,你若如實交代,說不定皇上開恩,同意給你找個大夫,收拾收拾骨頭的碎渣。”

賈珂凝視著宮九,忽然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知道你有這癖好?”語氣居然和宮九剛剛問他的語氣一模一樣。

宮九沒有理睬許寒封,甚至看也不看許寒封一眼,他凝視著賈珂,淡淡道:“陸小鳳。”

賈珂知道宮九的意思是說,因為陸小鳳告訴過他,十年前宮九曾經求陸小鳳用鞭子抽自己這件事,因此他就猜到他這癖好了。賈珂淡淡一笑,命眾侍衛暫且離開,隻留下許寒封一人以後,方道:“十年前你用鞭痕陷害了陸小鳳,在今天以前,陸小鳳一直不知道你居然真的有這種癖好。”

過了一會,宮九緩緩道:“你準備用這個秘密,和我交換什麼?”

賈珂道:“謝麟。”

宮九道:“謝麟?”

他淡淡道:“他被老頭帶走的時候,我已經中了毒。”

賈珂道:“但是你一定知道他在哪裡。”

宮九道:“哦?”

賈珂道:“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像你這樣的人,沒有秘密能逃過你的眼睛。”

宮九沉吟半晌,道:“我聽說謝麟瘋了。”

賈珂點點頭。

宮九道:“他既然瘋了,那麼他就需要最好的醫生幫他醫治。”

賈珂道:“不錯。”

宮九繼續道:“老頭手裡最好的醫生,叫胡青牛。”

賈珂眨了眨眼睛,道:“明教的胡青牛?”他記得他在大理的時候,就聽說無花抓住了胡青牛,將他囚禁在少林寺中,沒想到兜兜轉轉,胡青牛竟然去為吳明效力了。

宮九淡淡一笑,道:“不錯。”

賈珂道:“我聽說他對明教忠心耿耿,他這見死不救的外號,也是因為他立誓說凡非明教中人,他一概不治,現在普天之下,誰人不知明教是毀在吳明手裡的,他怎麼會幫吳明做事?”

宮九卻不理他,繼續道:“胡青牛現在待在西域,他這幾年應該都不會回中原了,我想謝麟應該也在西域,但是老頭究竟把他安置在哪裡,這不好說,因為老頭在西域有很多處房產。”

賈珂略一沉吟,微笑道:“謝麟的事,你隻告訴了我一半,那麼這件事,我也隻

告訴你一半好了。這件事是吳明告訴我的。”

宮九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就這樣冷冷地凝視著賈珂。

賈珂並不在意,繼續道:“他還告訴我,你平日最喜歡請宮主用鞭子抽你。”

宮九聽了這話,瞳孔緊縮。

這是一個秘密。

一個除了他和宮主以外,可能隻有吳明知道的秘密。

但是賈珂為什麼會知道?

難道真的是吳明告訴他的?

過了半晌,宮九緩緩道:“她也落在你的手裡了?”

賈珂知道他問的是宮主,淡淡道:“若不是她,我和憐花哪會被擒,你說我會放過她嗎?”

宮九道:“是他將宮主交給你的?”這個他顯然指的是吳明。

賈珂淡淡一笑,道:“我回到京城後,再也沒有離開過京城,你說呢?”言下之意是說,他沒有離開過京城,宮主不是吳明給他的,是誰給他的。

又過了很久,宮九緩緩道:“我不懂。”言下之意是說,他不懂吳明為什麼會將他和宮主賣給賈珂。

賈珂笑了笑,道:“因為我和他做了一筆生意。”

宮九道:“什麼生意?”

賈珂看著他,眼中露出殘酷笑意,說道:“一筆他得到的回報遠遠大於他失去你和宮主的損失的生意。”

宮九沒有說話。

賈珂道:“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你一件事情。”

宮九仍然沒有說話。

賈珂眨了眨眼睛,道:“既然你不感興趣,那還是算了吧。”

說著向他招了招手,然後牽著王憐花離開了這裡。

宮九見賈珂這樣乾脆利落地離開,眼中閃過愕然之色。

站在一旁側耳傾聽八卦的許寒封,臉上也現出愕然之色。

許寒封招呼眾侍衛將宮九抬去那間早已為他準備好的堅不可摧的牢房,然後追上賈珂,笑道:“侯爺,你剛剛說的話……”

賈珂不了解宮九的內功,便拿自己的內功來估算距離,見他還能聽見圍在宮九身邊的幾個侍衛的小聲議論,便拉著許寒封又走了一段距離,方站住腳,吐了吐舌頭,笑道:“彆當真,我剛剛說的話都是騙他的。”

許寒封一怔,問道:“騙他的?”

王憐花笑道:“許總管還看不明白嗎?剛剛宮九四肢被廢,仍然很有

底氣,直到賈珂騙他,說他喜歡被人用鞭子抽這件事是吳明告訴自己的,他這才慌了神。看來宮九在吳明身邊地位很高,他知道吳明很多秘密,所以他堅信吳明不可能,也不敢就這樣輕易舍棄了他,知道他被抓以後,一定會想辦法把他救走。”

許寒封恍然大悟道:“但是現在,他以為吳明將他和宮主……嘿,這名字還真夠司馬昭之心的。”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繼續道:“賣給了你們,當然就認為吳明已經徹底放棄他了。”

賈珂微笑頷首道:“不錯,宮九這人是不害怕身體上的痛苦的,不然先前他中了劇毒,那種全身血肉不斷腐爛的過程,就足以將他逼瘋了。他連那樣的痛苦都不怕,我看咱們給他用什麼酷刑,他都無所畏懼,不——”

他嘻嘻一笑,糾正道:“看他剛剛那副求著彆人用鞭子抽他的模樣,說不定他受的刑罰越殘酷,他就越快樂呢。”

許寒封雖然沒有親眼看見宮九乞求王憐花用柳條抽他那一幕,但他趕到以後,就聽親眼目睹這一幕的侍衛轉述了這件事,這時聽賈珂這麼說,點點頭,深以為然道:“確實是這樣。”心中卻想:“賈珂和王憐花一個喜歡抽人,一個喜歡被人抽,他們兩個和宮九是同道中人,對宮九的分析,當然不會有錯了。”

賈珂哪想到許寒封又在心裡腹誹自己,繼續道:“宮九這個人雖然當真了不起,但他本人對皇上的價值並沒有多大,他再厲害,充其量不過是吳明的一個棋子。吳明既然培養出了宮九,就能繼續培養第二個宮九,第三個宮九……單單毀掉宮九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想辦法從宮九口中套出吳明的事情,甚至,將宮九策反,讓宮九這個自小跟隨在吳明左右的人,幫皇上去對付吳明,這樣才能將宮九這個人的價值發揮到最大。”

許寒封長長歎了口氣,笑道:“若能將他策反,讓他戴罪立功,那倒真是件天大的美事。但是看他那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這件事恐怕隻能是願望,很難成真啊。”

王憐花忽然笑道:“那也未必。”

賈珂和許寒封聽到這話,都側頭看他。

王憐花笑吟吟道:“宮九這人也許在精神上是無懈可

擊的,但是他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他抬起賈珂的手,在他手指上輕輕一吻,繼續道:“如果皇上能找到一個極為擅長鞭法,同時又對朝廷忠心耿耿的人,讓那個人每天都用鞭子抽他,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無法離開這個人了。”

許寒封脫口而出道:“陸小鳳?”

王憐花失笑道:“陸小鳳最擅長的是靈犀一指,可不是鞭法。不過,”他眼珠一轉,嘴角浮現一絲奇異的笑容,“也許陸小鳳對他來說,確實是不同的,至少在他這鞭癮發作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求人去抽自己,而是叫出了陸小鳳的名字。”

賈珂心想自己得幫朋友維護名聲,正色道:“但是陸小鳳不喜歡用鞭子抽人。”

說到這裡,忽然想起書裡寫過,陸小鳳用鞭子抽過宮九以後,心裡生出了一種奇異的快樂和滿足感,他頓了一頓,略有些底氣不足地道:“我想他應該不喜歡用鞭子抽人。”

王憐花和許寒封都聽出他前後兩句話的差彆,心中均覺好笑。

賈珂卻沒有笑,他看向許寒封,說道:“還有件事,許總管,望你知道,我和王公子從來不用鞭子助興的。”

許寒封怔了一怔,滿臉尷尬道:“是……是麼……咳咳……”他乾咳幾聲,臉漲得通紅,然後道:“嗯……嗯……我去找陸小鳳,問問他這件事。即使他不願做這差事,但他人脈很廣,說不定能推薦幾個用鞭子的高手。”

王憐花等他走了,湊到賈珂耳邊,笑嘻嘻道:“怎麼不用鞭子助興了,你不是說今天晚上要用鞭子抽我嗎?”

賈珂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笑道:“你不知道我向來是當麵說一套,背後做一套嗎?”說著離開王憐花的臉頰,道:“咱們也去看看陸小鳳吧,我實在不忍心看他掉進這種火坑。”

王憐花笑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雖然覺得這是火坑,陸小鳳卻未必這樣覺得。”

賈珂道:“哦,怎麼說?”

王憐花悠悠道:“若非對陸小鳳而言,宮九十分特彆,宮九在十年前就差點坑死了他,他何必在十年後仍然費儘心思、不辭勞苦地去救宮九。”

賈珂笑了笑,道:“對你我來說,也許是這樣,但對陸

小鳳不是。他是一個會為生命的消逝感到難過的人,就算當時身中劇毒,卻始終不死的人不是宮九,而是吳明,他也會這樣做的。”

陸小鳳眨了眨眼,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說道:“許總管,你說你想請我每天去抽宮九一頓?”

許寒封笑道:“不知道陸兄願不願意?”

陸小鳳想也不想,直接拒絕道:“當然不願意!”

許寒封也不意外,苦笑道:“陸兄切莫多心,我問陸兄這事,絕不是有什麼不好的心思,隻是宮九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唯一的軟肋就是鞭子,若讓一個使鞭的好手每日用鞭子抽他,也許就能叫他愛上這條鞭子,自此棄暗投明,歸順朝廷。他對吳明知之甚詳,如果他肯歸順,將自己所了解的事情一件一件的都說出來,說不定咱們就能鏟除了吳明,還天下一個太平。”

陸小鳳也緩和了神色,想了想,點頭道:“我對宮九還算了解,他心誌堅定,遠超常人,若非今天的事,我還真當他什麼也不畏懼,什麼也不在乎了,這個辦法也許這能叫他背叛吳明。”

許寒封笑道:“是吧,但是這個人選實在難找。一來,這個人必須對朝廷忠心耿耿,並且他不是吳明的人,不然咱們費了這麼大的力氣,都白白給吳明做嫁衣了。二來,這個人還得精通鞭法,不然宮九未必能愛上這條鞭子。”

陸小鳳笑了笑,道:“難道大內高手中就找不出一個使鞭子的高手嗎?”

許寒封道:“倒是有一個。”

陸小鳳笑道:“那你怎麼不找他?”

許寒封歎道:“前幾天他意圖非禮賈侯爺,已經死了。”

陸小鳳一呆,似是在震驚賈珂作為一個男人,居然被人非禮了,過了一會兒,方道:“真是不巧。”但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忽然有一點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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